萧恋的目光里,景博渊像个助理,帮叶倾心拎两个箱子,叶倾心像个小孩,紧紧攥住景博渊的衣摆。
到了停车场,景博渊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又帮叶倾心打开副驾驶车门,叶倾心理所当然地享受他周到的服务。
又或者,她已经习惯了那个男人的细心体贴。
“博渊,我有些话想问你,可以单独聊一会儿吗?”萧恋敛下心口的不舒服,走上前,说完看向叶倾心,目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问:“心心不介意吧?”
叶倾心读懂了萧恋的眼神。
若她不同意,会显得她不懂事,若她同意,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想着,叶倾心笑了笑,对萧恋道:“博渊跟萧姐姐从小一块长大,你们的情谊自然比旁人亲厚,你们有话要谈,何须问我的意见,难不成萧姐姐还怕我吃醋不成?我可没那么小心眼,若是连丈夫普通朋友的醋都吃,我岂不是要淹死在醋缸里?围绕在博渊身边的年轻又漂亮的女人那么多……”
一番话,既摆正了萧恋的位置,也表现出叶倾心的懂事和大度,同时,不着痕迹讽刺了萧恋一把。
萧恋即便漂亮高贵,毕竟已经不年轻了。
漂亮是女人的一种资本,年轻也是。
萧恋看着叶倾心,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知道自己不年轻了,有时候对着镜子笑,眼角的鱼尾纹触目惊心,高档化妆品也无法遮去。
反观眼前的叶倾心,小女孩的肌肤嫩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萧恋也年轻过,皮肤也曾像叶倾心这般水嫩过,在她那样年轻漂亮的岁月里,景博渊都不曾对她动心,如今她芳华逐渐逝去,他还能对她生出情愫来?说实话,萧恋自己都不信。
只是有些疑惑,困了她许久,她想知道答案。
萧恋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喷泉旁边站定,回首,恰好看见景博渊护着叶倾心头顶,让她坐进副驾驶的一幕。
萧恋看着景博渊弯下高大的身躯,帮叶倾心系好安全带;看着景博渊关上车门,看着车窗徐徐降落,叶倾心探出个脑袋,仰着那张清纯动人的小脸跟景博渊说了句什么,景博渊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发顶,眉眼含笑,举动亲昵。
那是萧恋从不曾见过的景博渊。
想起上次在京和医院的电梯里,自己对叶倾心说的‘因为景博渊太古板无趣所以跟他分手’的话,叶倾心怎么怼自己的?叶倾心说景博渊跟她在一起一点都不古板。
何止不古板,还有萧恋从没有领教过的温柔。
萧恋神色有些恍惚。
“有事直说。”景博渊单手抄兜走过来,在萧恋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疏离又得当的距离。
萧恋收回落在叶倾心身上的视线,看向景博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口的语气透着公事公办的冷淡。
垂了垂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描绘精致的眼线微微上挑,透着成熟女人的妩媚与风情。
再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盛满自信,嘴角的笑容知性优雅。
“博渊,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通,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大学时人人都说我们是男女朋友,你却从不反驳一句?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不反驳,让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是你给了我希望。”
“然后又将我的希望打碎,将我狠狠从高处抛下来,若不是落差太大,摔得我生疼,我不会在伤心之际答应莫奈的追求,更不会……”
更不会当晚就和莫奈睡在一起,导致意外怀孕,不得不嫁给他。
后面的话,萧恋对着景博渊说不出口。
景博渊垂在腿侧的那只手拿着车钥匙,听了萧恋的话,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动,开口的声音有些淡漠:“说完了。”
萧恋被他毫不在意的表情弄得心口堵得慌,沉默着没出声。
景博渊眸光平静地看着她,淡然开腔,回答她之前的问话:“无关紧要。”
萧恋一怔。
她困惑不解了十多年的问题,只换得四个字:无关紧要。
因为不重要,所以没有解释的必要。
“听萧砚说,莫奈追着你来了中国,他人如何,你与他十几年相处,比外人更有资格评断,你该把目光放在该放的人身上,别忘了你们有两个孩子,你也该为孩子想想,十几年前你任性妄为,十几年后还要为所欲为?”
景博渊的话,带着规劝的意思,也有关心的成分在里面。
相识近三十年,两人之间不说有多深厚的友情,但总归不是陌生人,又有萧砚在两人中间。
景博渊说完,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走向白色路虎。
萧恋怔怔地注视着白色路虎离开的方向,在车流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
愣了一会儿,她往后退了两步,缓缓在喷泉池边沿坐下,风有些大,吹得她耳边垂下的卷发几乎要翻滚。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
又过了一阵,萧恋动了动干涩的眼珠子,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下,屏幕上静静地亮着chérie(法语亲爱的)。
她忽地有些恍惚。
离婚快一年了,她竟还没有将对莫奈的称呼改过来。
迟疑着,她挂了电话,按了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