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
景综站起身,举着酒杯,客气道:“不管什么原因,今天这场订婚是一定要取消的,这事是景家做的不对,我们也不会逃避责任,你们想要什么交代,尽管说出来,只要不过分,景家能办到的,一定尽力照办。”
简而言之,婚是不定了,古家那边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所谓条件,无非就是利益。
以景家在京城的地位,可以给的利益实在太多了。
古家那边的人面面相觑一阵,心思都开始活络起来。
黄卫娟听景综这么一说,脸上的怒气消了一些,眼珠子转了转,分明在盘算着什么,转头和古兴德对视了一眼,又冷着脸对景综道:“女孩家的名声,一旦受损就完了,你们景家怎么赔?”
古娇低着头一言不发,听到母亲拿乔的话,身子微不可见颤抖了一下。
赵宥加感觉到她浑身散发着难过又绝望的气息,心疼得恨不得立刻将他拥进怀里好好安慰。
娇娇……
他面色沉痛,却碍于身份,当着长辈们的面什么都不能做。
景综哪里听不懂黄卫娟话里的意思,端着游走官场时的官腔,笑眯眯道:“事已至此,你觉得应该如何解决?”
黄卫娟下意识看向古兴德,古兴德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沉着脸,指尖在杯沿轻敲了两下,发出‘叮叮’脆响。
许久,才开腔:“我们是古娇的亲生父母,古娇今日受了这么大一份侮辱,我们做父母的感同身受,换个位置,如果是你们的女儿在订婚之日被对方这么耍,你们作何感想?”
古兴德还算是有理智的。
他们作为古娇的亲生父母,若是在古娇这么难堪的境况里,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只怕要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景综看了眼古兴德,转而看向古娇,“娇娇,你一向是个通情达理、知进知退的好孩子,是我们阿渊没福气,配不上你,你放心,今天这事,是我们阿渊被你悔婚,我相信在座的众位都是有身份的人,绝不会对外乱说。”
“那是自然。”底下有人应和。
景综笑了下,继续对古娇道:“娇娇,阿渊的心思,我想你也明白——”
话音未落,古娇忽地站起身,一双眼睛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欲掉不掉,分外惹人怜。
“景伯伯,您别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是我痴心妄想,是我怀着侥幸抱着一线希望,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他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今天就当没有这场订婚,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她端起酒杯,朝两桌长辈遥遥示意一下,失态之际却没有失了礼数,“晚辈在此给各位长辈赔罪,耽误了你们这么长时间,我干了,你们随意。”
一口喝干杯子里的白酒,古娇用力撸下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桌上,踢开身后的椅子,外套也没有披,就这么穿着无袖抹胸小礼服跑出了酒店。
一路上撞翻了好几个服务员手里的托盘。
赵宥加跟在后面,在马路上逮住她,脱下身上的外套裹住她。
古娇泪流满面,用力挣扎。
“娇娇!别这样!”
古娇一只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光着一只脚,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京城12月的天气,冰冷刺骨,寒风肆虐,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很快泛起一层紫色,她却感觉不到冷一般,坐在那里无声流泪。
那模样,看起来像个破碎的娃娃,七零八落,无法拼凑。
赵宥加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向酒店停车场,塞进他的车里,他将空调的温度调到最大。
古娇两眼空洞,坐在副驾驶瑟瑟发抖,一声不吭。
“娇娇……”
凯斯酒店,包厢。
古娇走后,剩下的人也不好继续待着,除了景家本家几个人和古兴德夫妇,其他人陆续告辞离开。
他们走前,景综再次强调不希望今天的事流传出去,众人自然是点头应好。
等闲杂人等都离开,景综直言不讳:“大家都是明白人,说话就不必兜圈子,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你们过于纠结事情也于事无补,不如想想能为自己谋取什么利益,才是聪明人所为。”
黄卫娟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善,看着古兴德。
别看黄卫娟平时强势又跋扈,关键时刻,还是需要古兴德拿主意。
古兴德手里夹了根烟,沉默地抽着,神情似有所思。
许久,他点了点烟灰,说:“我有个度假村的项目,因为一些情况,一时没能实施。”
黄卫娟闻言,两眼一亮,是了,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城南二罗湾那块地靓颜盯了许久,想建度假村,那里风景秀美,一定能成为度假胜地,只是看中那块地的人不少,争了许久,也没个结果,如果景综愿意帮忙,拿下那块地就十拿九稳了。
只是,建度假村需要的启动资金可不是小数目,靓颜虽也能拿出来,可,如果让景家那边拿,岂不更好?
黄卫娟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妙极。
耳边古兴德的话继续,“二罗湾那块地想要的人不少,拿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景综闻言却笑起来,只要古家提出具体要求,那么今天的事就算解决了。
“土地的事不在我和老三的管辖范围内,办起来确实有些困难……”谈判的技巧,千万不能一口答应对方的要求,否则只能助长对方的气焰,将自己陷于不利之境。
景综混迹官场多年,深谙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