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向车窗外,路灯在雨夜里显得很朦胧。
“我让她出来,不是为了盛氏股份。”景博渊开腔。
叶倾心:“……”
“我会为孩子们报仇,心心,你该信我。”
叶倾心:“怎么报仇,让余清幽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就是报仇?让她受精神上的折磨?景博渊,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你以为世上的女人都得嫁给你,不嫁给你就会生不如死?”
景博渊抿着薄唇,没再说什么。
他固然可以起诉余清幽蓄意杀人,让她在牢里待十几二十年,他也可以安排人进去整她,让她生不如死,可盛家那边同样可以安排人进去护着她,有家人心疼保护着,还不足以让一个人绝望。
车子直接开进8号院院子里。
叶倾心推车门,没推动,她没有回头,直接道:“开门。”
景博渊盯着女孩的后脑勺看了片刻,伸手按下按钮。
叶倾心推开车门下车,穿过雨幕,在入户门上输了密码,进玄关脱了鞋,没有穿室内拖,光着脚丫子上楼。
这是叶倾心第一次与景博渊闹别扭。
景博渊拎着叶倾心的室内拖上楼,推开主卧的门,卫生间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
他将手里的室内拖放在卫生间门口,推开通向阳台的玻璃门,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捏出一根塞进嘴里,从另一个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嘴里那根烟。
烟草燃烧的味道舒缓着他的神经。
叶倾心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一眼就看见门口自己那双室内拖摆放得一丝不苟,她愣了一秒,然后抬脚跨过去,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风夹杂着雨点吹在景博渊身上,打湿了他的衬衫和头发。
他看向室内大床上缩成一小团的身影,目光深沉,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许久,他直了直身躯,回到室内,反手带上玻璃门,拿遥控器关了窗帘,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上床将缩成一小团的人儿搂进怀里。
叶倾心闭着眼睛,没有反抗,像是睡着了一般。
景博渊抬手轻抚着她的面颊,声音里透着无奈和郑重,“心心,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女孩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景博渊关了灯。
黑暗里,叶倾心睁开眼睛,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浸湿了男人胸口的布料。
感受到滚烫的湿意,景博渊搂着她的胳膊更紧了些。
良久,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
“我明天搬回宿舍。”
不是商量,是通知。
不等景博渊说什么,叶倾心再次开口,语气平静,似乎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不是一时愤怒之下的冲动,“我想一个人静静,以前被我刻意忽略的一些问题,我想好好想想。”
沉默一阵,景博渊说:“你要想,在别墅也可以想,以后我不回来住,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再回来。”
叶倾心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道:“以前是我不懂事,天真地以为两个人在一起,相互喜欢就行,别的都不重要,现在才发现不是这样。”
“你比我大十四岁,阅历比我多,懂得比我多,能力和社会地位样样让我望尘莫及,你身边的人都是成功人士,甚至随便拉出你的一个下属,都让我自惭形秽,我在你身边,像一粒尘埃,那么不起眼,这让我感到卑微。”
“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像主人一样处处管着我,对我发号施令,而我必须处处顺从你,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是你豢养的一只宠物,需要时时刻刻讨你欢心,不能有一点违逆,不能有自己的主张。”
“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余清幽从一开始便对我充满敌意,那次在马场,她跟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用马鞭子抽我的马,害我从马上掉下来,后来每次跟她遇到,她总会对我冷嘲热讽,在奶奶的寿宴上让人羞辱我,现在又害死我的孩子,我受够了。”
景博渊安静地听着,他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么多抱怨。
“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懂你们商人的世界,也不懂用自己孩子的命换来的财富有多宝贵,那些股份你拿着,就当是孩子们给你这个父亲的最后一点奉献。”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觉得累了,博渊,我想冷静一段时间,好好去消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这句话说完,是冗长的沉默。
“心心,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景博渊紧了紧搂着她的胳膊,他低估了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在她心中的分量。
“我想搬回宿舍住。”叶倾心又一次提出。
“你想要冷静,在家里也可以。”景博渊也再次道:“我可以搬去公司住段时间。”
叶倾心忽然笑起来,“你看,我连决定自己住校的权利都没有。”顿了一顿,她又说:“我是人,不是宠物,如果一份感情会让我失去作为人的最基本权利,也许这份感情不适合我。”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潜藏的信息量很大。
景博渊:“……”
叶倾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外面放了晴,阳光从窗帘缝隙间射进来,在实木地板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