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节(2 / 2)

来吊唁的人一直不停,眼前不时有人影晃过,耳边‘节哀顺变’声就没有间断过。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景博渊才回来。

男人身上还是昨天那件灰色成衬衣和西裤,即便已经穿了两天,依旧板正挺括,面部轮廓冷硬深邃,丰神俊朗,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市领导和县领导是因为他才会来吊唁周翘翘,看向景博渊的眼神不自觉带上敬意,原本坐着的人不由自主都站了起来,神情拘束。

景博渊手里夹着烟,沉稳的视线在院子里一扫,没看到那道身影,直接大步流星朝灵堂走过去,却也没有忘了朝看向自己的一众人点点头,算是招呼,上位者的气势和派头十足。

潘杨迎上前,似有什么话要说,只刚喊了声景总,景博渊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

进了灵堂,果然看见女孩坐在长凳上发呆。

景博渊扔掉烟头顺便抬脚碾灭,走过去在女孩身边坐下,伸手攥住她冰冷的小手,声音沉稳得让人安心,“心心。”

叶倾心转动眼珠子看过来,朝他缓缓笑了笑,双臂穿过他的胳膊和腰侧的缝隙抱住他,听见他胸膛里的心跳,淌着眼泪轻声说:“你回来啦。”

默了片刻,她又说:“谢谢你啊。”

跟在后面的潘杨在原地杵了两秒,转身离开。

景博渊低头,指腹揩去女孩小脸上交错的泪痕,安静地搂着她。

夏天晚上蚊虫多,大家五点就张罗着吃晚饭,吊唁的人已经离开,只剩下帮忙操办葬礼的人和殡葬乐队。

院子里摆了三张桌子。

昨晚乱说话的那个殡葬乐队成员端着酒杯过来,圆柱形的柯林杯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对叶倾心道:“昨晚是我胡言乱语,还请景太太原谅,我自罚一杯。”

说罢直接举杯,一仰脖喝了干净,顿时一张被太阳晒得有些红的脸更红了几分。

叶倾心其实并没有跟他计较什么,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倒也没什么值得计较的,便笑道:“你不提我都忘了,没什么大不了。”

那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眼睛挺大,长得还算不错,闻言脸上神色一松,感激道:“谢谢景太太。”

大家都已经知道周翘翘的女婿姓景,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那小伙回到同伴那桌,有人半打趣半忠告道:“叫你小子说话注意点,险些吃亏不是?幸好景先生和景太太不跟你计较,要是换做心眼小点的,只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不是,我干这行这么多年,第一次一下子见到那么多领导,白天那场面,我在台上错了好几个音,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

“何止是你,我一直在跑调,也不知道那位景先生究竟什么来头,市里的那些领导对他那么客气。”

“昨天从他一进来我就觉得这人与众不同,像个什么领导,后来见他亲自动手给死者穿寿衣,又觉得不像,哪有领导会亲自做这种晦气事的……”

话没说完,被旁边的女人打断,“你懂什么,你看景先生一直给景太太夹菜没有,这男人为了真心喜欢的女人啊,有时候命都能豁出去,何况给死人穿衣服?我看着景先生是对景太太真心好,看得我少女心都泛滥了,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我也想找个这样的男人……”

“那你得先长一张人见人爱的脸蛋儿才行。”

那女人直接把筷子丢过去,“滚!小兔崽子!”

吃完饭,殡葬乐队又吹了一阵。

不同于昨晚的冷清,街坊邻居吃完饭都过来晃了晃,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景博渊身上落,逮着宋母打探景博渊的身份。

宋母也就知道人是从京城来的,有钱又有本事,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邻居啧啧咋舌,“真是没看出来,周翘翘这鸡窝里居然飞出了只金凤凰,找了这么个金龟婿回来。”

宋母听了不悦,“什么鸡窝凤凰的,你这么贬低翘翘,小心她晚上找你说理去!”

小地方的人都敬畏鬼神,那邻居一阵惊吓,拍着胸脯道:“哎你这人说话怎恁吓人!”

院子里摆了吃饭的桌子收拾干净了,但没有收起来,左右邻居有的带着小孩过来看乐队吹唢呐,三三两两坐在桌子边聊天,有孩子在院子里跑跑闹闹,倒显得热闹了不少。

季仪见没什么可帮忙的了,便回了酒店。

叶倾心送她到胡同口,真诚地道谢:“三婶,这两天谢谢你。”

季仪笑笑:“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倒是纷纷不懂事,说来帮忙的,结果人不知道哪里去了,你别介意。”

叶倾心莞尔:“怎么会呢,您在这,我已经很感激。”

季仪道:“回去吧,外面蚊子多。”

叶倾心还是坚持目送季仪的车离开。

回到院子里,正巧看见景博渊站在院子一角抽烟,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他面前仰着脖子看他,像是在跟他说着什么,唢呐声大,叶倾心听不见她说什么,只看见景博渊一只手弹了弹卷烟,一只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瓜,那一幕,有种慈父和小女儿的既视感。

叶倾心站在门口,倚着大门,定定地看着里面的画面,右手不自觉抚上小腹。

如果肚子里的是个女儿,也许等它长大了,眼前的一幕会真的在生活里上演。

“心心,杵着干什么?蚊子不咬你?”宋母出来倒洗碗水,看见叶倾心杵着,喊了她一声。

叶倾心上前想帮点什么忙,宋母说:“不用不用,有身子的人就该好好休息。”

“谢谢你宋姨,要不是你和叔叔帮忙操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宋母笑笑,“翘翘生前跟我关系最好,我帮她是应该的,不过,就算没有我们帮忙,你不是还有他了么,我看他比我们有能耐,还有那个季什么的,也是个能耐人。”

宋母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景博渊。

叶倾心抿唇一笑,没说什么。

晚上还是景博渊和叶倾国守灵,叶倾心也想守着,被景博渊强硬地命令回房睡觉。

叶倾心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

外面灯光明亮,光线通过窗子照进来,卧室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