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五点钟众人就起来,在酒店自助餐厅吃了早饭,开始上路。
下午五点多钟回到t城。
越接近叶倾心家的那条巷子,唢呐的声音越是响亮。
昨天景博渊从叶倾心这里要走了宋家的电话,把周翘翘的事说了,宋家昨天便帮着操办丧事,布置了灵堂,请了殡葬乐队。
t城这边的风俗,家里有人去世要请殡葬乐队吹唢呐,以示对逝者的追悼和思念。
周翘翘这些年跟外面的亲戚都不走动,对邻里也不冷不热,叶倾国出事那次,市长领着众位领导大半夜去医院探望周翘翘的事传出来,亲戚邻居也对周翘翘热情过一阵,想着能通过周翘翘搭上市长这尊大佛,谁知周翘翘都冷言冷语地拒绝,一时又惹恼了不少人。
如今她走了,唢呐一大早就开始吹,方圆一里的人都能听见,却不见有几人上门吊唁。
殡仪车到了,胡同口就宋久一家等候在那里,还有一位看着很陌生的中年男人。
叶倾心下车,宋久红着眼眶迎上来,搂着叶倾心哭道:“周姨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几天,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叶倾心被她一说,眼泪止不住又掉下来。
那个看着很陌生的中年男人径直走到景博渊面前,恭敬地喊了声:“景总。”
景博渊灰色衬衫黑西裤,长身玉立站在夕阳之下,气势笃定,朝中年男人微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问候了一声,便开始安排人将冰棺抬进院子里,安放在灵堂里。
不大的小院子,除了景博渊一行人,也就宋久一家和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那人,灵堂外摆着几个花圈,显得十分冷清。
唢呐声喧嚣,也赶不走萦绕在此处的凄凉。
叶倾心站在院子里,看着被人抬放到灵堂里的冰棺,周翘翘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只是青灰的死气,提醒着叶倾心她不仅仅是睡着了那么简单。
叶倾心忽觉心口阵阵抽痛。
母亲活着的时候,身边就没什么亲人,如今去了,竟也是这般萧条和落索。
心里悲怆,胃里翻滚起阵阵恶心感,叶倾心一时没忍住,跑到院子外扶着墙干呕起来,因为她一直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吐出来的全都是黄青色的胃液。
烧得嗓子生疼。
季仪和宋母都是过来人,一见她这样子,心里隐隐有猜测。
“心心,你是不是有了?”季仪关切地问。
叶倾心吐完了胃里舒服了些,闻言没有否认。
季仪一下子明白景博渊为什么忽然要办婚礼结婚。
宋母却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怀孕了就不能给翘翘穿寿衣,这可怎么办?小国能行吗?”
t城这边的风俗,子女要亲自给逝去的父母穿寿衣,否则便是不孝,要被人用吐沫星子淹死。
叶倾心开口:“我可以。”
宋母不同意:“这不行,对孩子不好。”
这时,宋父从堂屋过来,“心心,快过来给你妈穿寿衣,天要黑了,快点。”
没喝醉酒的宋父,看着倒是很可靠。
宋母道:“心心有了身孕。”
宋父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犹豫了下,转身去喊叶倾国。
叶倾国再怎么听话,毕竟智力有限,而且周翘翘去世已经两天两夜,肢体僵硬,不好穿寿衣,即便有宋父和那个中年男人的帮忙,叶倾国还是笨手笨脚地穿不上。
叶倾心想帮忙,宋母拦着不让她靠近,叶倾心急得直掉眼泪。
景博渊忽然开腔:“除了子女,家里其他人不能穿吗?”
京城的丧事风俗与t城略有不同。
中年男人闻言回道:“必要的时候,儿媳和女婿也可以,如果子女和儿媳女婿都没有,最亲近的侄子侄女也行。”
简而言之,就是越亲近的人越好。
这是孝道。
景博渊上前几步,将叶倾国拉到一旁,“我来。”
中年男人惊讶,“景总?”
人死了已经两天两夜,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有了尸斑,如今又是夏天,即便放在冰棺里,那味道依旧不好闻。
中年男人是博威集团在s市的分公司总监,因为离t城近,昨天被派来负责丧事的开销用度,顺便帮忙操办。
景博渊边撸起袖子,边道:“我是她女婿。”
中年男人更惊讶,看了眼叶倾心,没再说什么。
他就说远在京城高高在上的大老板,怎么忽然跑来小城关心这么个普通人家的丧事,原来有这层关系在。
景博渊自始至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目光沉稳淡静,因为不好穿,费了些力气,他鼻尖微微冒汗,后背的衬衫晕出湿痕。
叶倾心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涨得她的胸腔满满的,酸酸胀胀。
她的目光锁着景博渊,男人低着头,弯着腰,可是这一刻,在叶倾心看来,他是从未有过的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