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翘翘浑身一震,“叶俊东!你胡说什么!”
叶俊东夹着烟的手伸出车窗,慢条斯理地弹了弹烟灰,看着俊雅温和,声音里却毫无温度,“周翘翘,你连自己儿子是跟谁生的都搞不清楚?十八年前,难道你没有跟邰正庭私下见过面?”
这时,学校里传出放学的铃声。
周翘翘怔怔地站在原地,面无血色,眼神失焦,连叶俊东开车走了都不知道。
叶倾心接到窦薇儿的电话,窦薇儿告诉她,她们俩的参赛作品都入围了,下一步就是制作成衣,参加两个月后的总决赛。
叶倾心自然很高兴,跟窦薇儿多聊了两句,等挂了电话,却发现叶俊东的车已经不见了,只有母亲一人站在原地,她身边来来往往很多人和车辆,她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浑身被寂寞和绝望的气息包裹。
叶倾心一愣,赶紧走过去,“妈,你怎么了?”
周翘翘毫无反应,过了好一阵,她才缓缓转动僵硬的眼珠子,惨白的唇瓣嗫嚅了几下,似乎是想说什么,只是话没说出来,她‘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身形猛烈一晃,软软倒地。
“妈!”叶倾心吓了一跳,心头一慌,赶紧上前抱住她,“妈!你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叶倾心强压下心头的慌乱,颤抖着手指拨出急救电话。
救护车来得很快,半个小时后,周翘翘进了抢救室。
又一个小时,周翘翘被推出抢救室,叶倾心被告知,普通病房已经满了,只剩下vip病房,或者,只能先安置在走廊里,等有床位腾出来,再安排她们住进病房。
可是。
叶倾心看着走廊里挤得满当当的病床,都在等着床位,就算有空床位腾出来,只怕也轮不上周翘翘的。
叶倾心找医生商量了几次,医生都表示无能为力,床位满了就是满了,他也没有办法,一切得按规矩来。
周翘翘一张脸毫无血色,安静地躺在临时病床上,如果不是氧气瓶里呼噜呼噜冒着泡泡,叶倾心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耳边,医生的话还在回响:“患者已经肺癌晚期,最多还有一个月的生命,你们做家属的要有心理准备……”
叶倾心紧紧攥着周翘翘的手,眼泪无声滑落。
她竟然不知道母亲的病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她这个女儿当得着实不合格。
走廊里人多,嗡嗡嗡的说话声一直不停,忽然有两个病人家属不知怎么就吵了起来,声音越吵越响,吵得人脑壳生疼。
有人劝架,却丝毫不管用。
不一会儿,护士长走过来,厉声道:“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家,请保持安静!”
那两人才噤了声。
周翘翘忽然咳嗽起来,嘴里的血不停地往外冒,叶倾心一边哭着拿纸巾给她擦嘴上的血渍,一边冲着值班室的方向喊:“医生!医生!”
医生迟迟不来,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
周围有人抱怨。
“哎呀这人都吐血了,什么病啊?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
“就是啊,哎!小姑娘,你能不能把你妈推到那边去啊?这吐血怪吓人的,回头别吓着我们家孩子。”
“……”
“……”
旁边一位陪护病人的老阿姨看不下去了,朝众人劝了句:“你们少说两句吧,没看人小姑娘都急哭了吗?都是来看病的,都不容易。”然后去值班室帮叶倾心喊了医生。
医生过来也只是例行公事般地照了照周翘翘的瞳孔,便道:“患者肺癌晚期,咳血是常见现象,你们做家属的费点心照顾,已经用了药,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走廊里人多,气温高,环境很差,叶倾心语气近乎哀求:“医生,我妈都这么严重了,能不能给安排个病房?请你帮帮忙好不好?”
医生语气有些冷,还有些不耐,“没有床位了我能怎么办?vip病房倒是还有闲置,你能出得起钱,我立刻给你安排。”
说罢,医生就走了。
叶倾心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前帮她喊医生的老阿姨叹了口气,安慰道:“姑娘,你要想开点,我们这样没钱没势的人,在医院能看上病、有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别难过,打起精神来照顾你妈妈要紧……”
叶倾心回神,红着眼睛朝老阿姨笑了笑,“谢谢您阿姨。”
老阿姨摆摆手,叹口气道:“都不容易,唉……”
这时。
叶倾心手机忽然响了。
她擦了擦眼泪,掏出手机看了下,是景博渊的电话。
不知道为何,看见他的号码,她的眼泪一下子决了堤似的,止也止不住。
电话接听,景博渊低沉磁性的声音率先响起,透着似有若无的关心,“心心,这么晚怎么还没回来?晚饭吃了吗?”
叶倾心情不自禁哭出声来。
景博渊声音一变,严肃而担忧,“你怎么了?”
叶倾心哽咽着,“我妈病了,很、严重……可是医院没有床位了,我妈现在只能睡在走廊里,博渊……医生说我妈是肺癌晚期……博渊……我妈她只能活……一个月了……”
“你在哪个医院?”
“洲、洲际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