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觉得自己的美貌足够震慑全场,才满意地扬了扬下巴,到衣帽间挑了双相称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喷了一圈防晒喷雾然后才出门。
私人医院离她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
没有工作的时候,尤津津就开车上医院去陪床。出事之后,丛百川几乎都没来过医院,倒是赵挽荻领着裴姨来过几次,后来就派遣从小把丛漠带到大的保姆余阿姨来医院看着。
余阿姨就是尤津津七年前去别墅找丛漠的时候,遇到过的那个阿姨。
她在丛家别墅做了二十年的佣人,对丛漠的喜恶习惯早就了如指掌。所以有她照顾着赵挽荻也放心,尤津津过来的时候,也就纯当一个花瓶背景板。
不过,花瓶也不是随便当当的。
为了让丛漠在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看见光鲜亮丽美貌无敌的自己,尤津津每天都要化全套妆容。
衣服、耳饰、项链、尾戒、高跟鞋,乃至香水的味道,都要保持绝对统一的和谐与搭配。
比如说今天,她穿着这身红色掐腰长裙,除了耳饰选了撞色的宝蓝,其他部分都或多或少带了些红色元素。
而香水,自然也选择了她最喜欢的the coveted duchess rose,酒意里氤氲着纯正的玫瑰香,又狡黠又清甜。
单人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余阿姨坐在床头,戴着副老花镜在刷手机。
看见尤津津进来,她欣喜地摘下眼睛:“津津啦,今天来嘎早呀,我都还没去买菜呢。”
“是啊,反正也睡不着,就早点来。”尤津津笑了笑,凑到床前去看了一眼查房记录,“怎么样,今天他还好?”
“什么都稳定,都好,药也打在这里,就是醒不过来来。”余阿姨叹了口气,起身道,“喏,既然你已经来了,我就早点去买菜了啦。今天想吃点什么啦?”
“随便买什么,余阿姨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尤津津对于自己人有的是一套,嘴一向甜,直把余阿姨吼得心花怒放,开开心心地出门去了。
余阿姨一走,刚才还有些人气的病房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单人病房虽然安静舒适,但是一旦安静下来,就更容易感受到那种孤独的凄寂。
尤津津心里有些怅然,看着病床上依然紧闭双眼唇无血色的丛漠,长长叹了口气。
在病床前坐下,她百无聊赖地帮丛漠掖掖被子、卷卷袖子。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对丛漠说,但是一面对他那张沉睡的脸,她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哎,算了,等着吧。
那晚爆炸之后,她足足几分钟没有反应过来,等火光窜上半空,吞噬大半夜空,她才推开身前挡着的医护人员,疯了一样地往里跑。
鞋子也没穿,脚底上踩了好几道尖锐的碎末,差点血肉模糊。最后还是陈志玮让几个女警把她拦住,强行让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才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不可能。
她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尤津津想起自己离开楼上的时候,转身之前看到丛漠的最后一眼。
他的目光有些懒散,紧抿的唇线下噙着几丝满不在意的漫不经心。见她担忧地看了过来,只轻轻开口,送了她几个无声的字。
“没事,快走。”
她当时是真的觉得,丛漠会没事的。
她不知道丛漠过去的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凶险,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命其实搭在那根独木索,随时都有坠下深渊粉身碎骨的险境。
她不知道,所以她就这么走了,什么也没多问。
那一刻,尤津津有恨不得撞死自己的冲动——在最后爆炸、火光吞噬丛漠的那一瞬间,他心里该有多害怕、多绝望、多痛苦?
而她逃得太快,根本没能和他共同经历这一切。
也是在那一刻,尤津津才发觉,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原谅丛漠了。
很久很久之前,其实她就已经,想要回头。
……
再后来,救援队伍竟然在火海之中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丛漠。他手里抓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枪,倒在离爆炸点很远的地方,虽然身上有烧伤,但是还不及危及性命。
幸好幸好,他活下来了。
尤津津从回忆里渐渐回过神来,再看了一眼床上的丛漠,对方还是毫无动静。
就算经历了几个月的昏迷,丛漠的样子依然是无可挑剔的。
下巴是英隽流畅,鼻梁高挺烙印阴影,头发丝儿都带着慵懒的矜贵劲儿。如果不是他躺在病床上,尤津津甚至都要觉得这只是一次平常的熟睡而已。
……就像他们在湖区酒店房间里纠缠缠绵几天几夜不止,有几次她醒得早了,就着清晨的阳光偷偷在他的眼皮上玩转圈圈一样。
就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她的指尖悄悄攀上了他的眼皮,轻轻描摹起他眉眼的样子。
“吧啦吧啦吧,吧啦吧——”
手机铃声响得突兀,尤津津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接。
电话那头是南野的声音,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出对方嬉皮笑脸的样子:“嫂子,在医院呢?”
尤津津压低了些声音:“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邀请你来参加一下我和我女神的订婚宴。”南野心情很不错,“漠哥没醒,你就当是代家属出席一下好了。”
丛漠还在这里昏迷不醒呢,就要邀请自己去看他秀恩爱?
尤津津本来想拒绝的,听见他后面的话,最终还是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什么时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