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大娘疑惑看向叶青。
叶青眼神都亮了,忙不迭点头。
岳大娘满心不解,城里的干部稀罕那破玩意儿?想归想,还是回家,爬上阁楼,从里面找出一大堆铜锁叶旧锁头和钥匙来,拎着回到叶宅。
叶青瞳孔都放大了,盯着那堆东西爱不释手。
岳英得意:“我就说叶青姐姐会喜欢!”
“大娘,新锁头锁鼻都给你,这堆东西就给我用吧?”
那敢情好!一堆生铜锈的旧货换好几套全新的!这还是花了工业券自己亲手买来的呢!岳大娘赶紧点头,高高兴兴把新锁头揣身后竹筐里。
岳英撅嘴鄙视老娘财迷,岳家父子憨厚笑笑。
“小岳师傅,这铜锈能去掉么?还有钥匙也不配套,能重新打磨么?”叶青问。
岳峰道:“叶青姐放心,我爹就会,保准光亮程新,钥匙都能用!”
岳老爹是会打铁的手艺人,以前走村穿巷,补锅修碗都干过。现在不允许自己做手艺挣钱,老老实实在生产队种地,村里谁家有个铁器活都还找他,却是不计工分的。到底是不如儿子的木工手艺吃香,工分不说,前阵子开工饭就拿了五斤粮票!儿子有出息,当爹的自然不能拖后腿。
“叶青姑娘放心,铜锁叶兑好酸液泡一宿,保准和新的一样,钥匙拿锉刀改了扣,你要几把就有几把!”
叶青自然放心,细细交待过,这里留给岳家一家人,天黑前才往市里赶。
这个周末徐友亮又不过来!还是电话打到厂委。
“喂?叶青,棉胎你收到没?被面从南京寄过来,写的也是你地址,你在那边做好带过来……”
叶青举着电话不悦抱怨:“收到啦,你干嘛给我寄过来了啊?我又不会做被子……怎么不让吴婶帮忙做?”
“新娘子进门要拎包袱,你在那边找别人做好再带过去,要不然让人笑话你空手出嫁……”徐友亮在电话那端解释。
叶青得意腹诽,我陪嫁的可是一套房子!
徐友亮继续嘱咐她在新南这边买多少斤糖块,多少瓶罐头,匆匆交待几句就挂了。
叶青郁闷,讨厌!人家一肚子话还没说呢!
郁闷归郁闷,叶青也知道徐友亮在那边要准备的东西不比自己少,放下小脾气,赶紧忙着盯紧新房进度。
岳家父子已经合力做好了大门。
高耸的门楼配上丈高的黑漆大门,严丝合缝。
外面不见一根铁钉,飞檐木门一派水乡安逸,大门关上,里面却是铁条箍紧严不可破。
葫芦形双片对称锁叶,一把半尺长黄铜大锁,叶青手里攥着两把亲手刻印的精致黄铜钥匙笑的开心,到时候给徐友亮一把,就是自己嫁妆啦!
又过了半个月,宅子里的门窗都做好安上,新房里一屋子雕花杉木家具也做好,其他家具不得不暂时停工,要准备秋收了。
叶青趁中午跑出去拿衣服,杨师傅笑眯眯递过来大红色的龙凤裙褂。
“如今穿裙褂结婚的年轻人不多,叶同志看看,还满意么?”
大红色的机织棉布,对襟和裙裾上是同色百合枝蔓,因为赶时间,相比那些繁花似锦的绣品,这件简直朴素的不能再朴素。
裁剪和绣活都是杨师傅老伴儿的手艺,一针一线全是她一个人日夜赶工做出来的。裙褂讲究从一而终,起针到缝合都始终一人完成。旧时代女子有亲手做的,也有长辈母亲奶娘代劳,一旦起针就不许再经他人之手。
布料是徐友亮买的,花样子是叶青选的,不是绸缎,也没有繁琐复杂的大片绣花,叶青还是喜欢之极,拿在手里怎么也看不够。
“杨师傅,太漂亮啦!替我谢谢杨婶。”叶青赞道。
杨师傅笑呵呵点头,旁边老苏小乔一脸的鄙视,什么年代了还穿这种东西?她也敢穿出去?挺好的布料就这么糟践了。
叶青开开心心捧着裙褂回家,衣架撑起来挂在屋里,等徐友亮过来穿给他看!
又到大周末早晨,叶青不到六点就起来,梳洗打扮,围上披肩去了火车站。
九月天气,一早一晚渐渐凉爽,初秋了。
整整一个月没见面,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叶青觉得度日如年。
徐友亮忙了整一个月,昨晚又坐一夜火车,早晨七点才到站,迷迷顿顿下车,抬眼就望见站台上的美人儿。
一袭浅绿色棉布旗袍,外面裹着水墨大披肩,旗袍紧裹着玲珑身段长到脚踝。披肩露出肩下一小段雪白胳膊,秀发松松斜挽着,两颗珍珠在乌丝间似隐若现。
早晨雾气浓重,站台隔着不远不近,朦朦胧胧的,徐友亮又想起聊斋里的书生。
下车的人不时都往那边投去惊讶目光,徐友亮这才确定不止自己一个人看到,心有预感,按耐住快蹦出来的心脏走过去。
“叶青?”
叶青歪头笑着:“夫君!奴家接你来啦。”
“咳咳……”徐友亮呛到。
叶青从披肩里伸出玉腕,揽住徐友亮,出了站朝相反方向走。
“叶青,要去哪儿?怎么不回家?”
“带你去看我的嫁妆。”
“你还有嫁妆?怎么在村儿里?一头牛啊?”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