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流行的就是“设身处地”法,讲究以情动人,虽然可能现场卖出去的业绩不如以前好看了,但基本上肯掏钱的消费者都是真心被说服了的,心甘情愿的,很少有事后反悔的,所以整体效率上去了不说,外面风评也好,算是皆大欢喜。
看了一圈之后,销售员就说:“我也知道您都不差钱,但我个人的意思呢,是尽可能性价比高一些,别花冤枉钱,不然上一辈的人大都俭省本分了一辈子,泉下有知也不安心不是?老人嘛,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孩子过得好好的,真心最要紧。”
几个人就点头,觉得这销售还真不错,竟然有点……想互换联系方式!
销售员又趁热打铁,“您可以慢慢看,毕竟是大事,马虎不得,要是这边不中意的话咱们还可以去另外两个地方瞧瞧,我们家跟不少医院和火葬场都有合作的,也有自己的团队,骨灰盒啊棺材啊绝对真材实料,到时候务必给您办的周周道道、风风光光的!”
等看完了这一家集团旗下的三块墓地往回赶的时候,已然繁星满天。苟局长的秘书就感慨,“那人的口才真是了不得,看着没强行推销,可实际上该说的一点儿没落下,偏偏听的人还不觉得厌烦,弄的我都想死了之后把自己埋在那儿了!”
说的井溶和顾陌城都笑了。
到医院就将近十点了,苟局长他们还在那里守着,也包括白天那个李洋。
井溶他们一进门,李洋就各种明里暗里使眼色,井溶全程无视。
老爷子这会儿还在昏迷,全身都连着仪器,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心跳。苟局长不敢当着他的面讨论这事儿,哪怕没有意识也不成,毕竟人还活着呢,就拉着井溶他们去小客厅。
井溶就说:“倒是看了三处,明儿我再转转,这事儿马虎不得,不光要看风水,还得看老爷子的生辰八字和生平,不还有老太太迁坟吗?两边加起来就更麻烦了,一个闹不好,子孙后代的发展也可能有碍。”
苟局长连连点头,“那是,必须得谨慎。”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井溶这才问:“您神通广大,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苟局长听得直摆手,“您真是要臊我,在您面前我哪儿有这么大脸?不过就是知道点儿俗事儿,想问什么您尽管说,我一准儿连他们家祖宗八代有没有违法犯罪记录都查个清清楚楚!”
顾陌城噗嗤就笑了,井溶也忍俊不禁,“那倒不用,就是风水协会,您听过吗?”
“听过啊,”苟局长当即点头,又问,“怎么,您想入会?”
顿了顿,又道:“怎么说呢,您真心待我,我也敬佩您的本事和为人,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您如今的本事和名声,真想入会的话指定没问题,但也是真委屈!”
顾陌城向来拿着井溶的事儿比自己还着急,连忙问为什么。
苟局长亲自给几个人倒了茶,这才说:“国内干什么都讲究论资排辈,看年纪讲辈分,您就放眼看看吧,不管什么官方啊民间的组织机构,但凡当头的基本上都是那么些人。如今风水协会里上到会长、副会长,下到地区和小组的干部,最年轻的也有三十五六了,升到总部的基本上都五十开外,不到年纪很难升上去。井大师您年轻有为,短短几年就闯出来如雷贯耳的名声,连我都知道的,他们真没听说吗?那么多草包都入会了,可为什么不肯主动招揽您?”
井溶闻弦知意,勾了勾唇角,“怕坏了规矩。”
“嗨,对了!”苟局长一拍大腿道,“您想啊,您这么大的名声,放到里面也没几个能打的,不给您一官半职的真说不过去。可恰恰就是因为您名气忒大了,偏又年轻,给的职位低了说不过去,您不乐意;给的太高了,就是会长也够做了,可他们又不乐意,所以干脆装聋作哑,没人推荐,他们也就乐得装不知道的。”
顾陌城听得目瞪口呆,觉得他说的这些话跟今天在墓地里听销售员说的大同小异,都这么血淋淋赤裸裸的现实。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苟局长又道:“其实在我看来,到了如今您这地位,入不入根本没什么分别,反而是单干的好,省的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他们借您的光不说,净给您拖后腿了。”
顿了下才很奇怪的问:“话说回来,您今儿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井溶就把今天在墓地里听销售员说的话又简单复述了一遍,苟局长听罢,半晌没言语,然后才点点头,“倒是个人才。”
趁苟局长想什么入了神,顾陌城赶紧偷偷地碰了碰井溶,趴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今天那个李洋的事儿,咱们要不要跟他讲?”
这种事就算有秘书在场,可到底不如自己亲口说来的痛快,万一他误以为他们不说是真想跟李洋同流合污不就麻烦了吗?
她靠的这样近,呼吸间喷出的热气都落到井溶脖颈,没扎住的几缕碎发也软软戳在他脸上,小猫崽儿一样,热热的,痒痒的,好像让他的心也跟着柔和起来。
顾陌城等了半天等不到回声,然后就发现井溶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有点小害羞,还有点小雀跃,“师兄,你看我干吗?”
井溶轻笑一声,反手抓住她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大大方方的说:“你好看。”
“哎哟,真好。”那头苟局长忽然来了句,又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一边呷着茶水一边感慨,“年轻真好啊,我现在上了年纪,就喜欢看年轻人亲亲热热欢欢喜喜的,觉得自己也跟着年轻了似的。不怕二位笑话,想当年我在你们这个年纪,那也是远近闻名的风流才子。”
顾陌城和井溶当即笑作一团,纷纷点头道:“现在也是风流才子,听说您的书法和围棋都相当不错。”
“现在不行喽,”苟局长摆摆手,十分沧桑的样子,又自嘲一笑,“关键是心老了。什么围棋书法的,也不是我真喜欢,还不是为了迎合该伺候的人?算了,不说这个了,不说了。”
井溶点点头表示理解,又原原本本的把今天李洋的事儿说了,苟局长听后勃然大怒,看样子他还真是不知道。
“好啊好啊,真是行啊!老子为他们家也算是操碎了心,什么时候求过什么回报吗?他们现在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打我的主意不算,竟然还敢动到我爸头上,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也真是气狠了,不然绝对不可能在井溶跟前自称老子。
“真是让您见笑了,”苟局长也顾不上品了,直接端起茶碗就喝,“这事儿闹得,都把人丢到您眼前去了。”
这种事情不好劝,更不好谦虚,所以井溶和顾陌城就只是微笑。
三个人岔开话题说了一会儿,都要走了,苟局长这才一拍脑袋,“瞧我这几天乱的,差点把大事给忘了,正好顾大师也在,这事儿还得求到您头上去。”
有买卖!
顾陌城就觉得自己头顶上那座无形的金钱雷达嗖的运转起来,当即美滋滋的坐了回去,“有话您尽管说。”
井溶忍笑,结果就被自家小师妹瞪了一眼。
我这儿办正事儿呢,师兄你严肃点成不成?
井溶干咳一声,觉得自家小师妹真的非常社会了,他完全惹不起,于是赶紧正襟危坐起来。
苟局长有个老上司,本来就是个易胖体质,上了年纪之后也不大爱动弹,所以很不意外的追赶流行得了三高,然后前年就中风了。
不过当时发现的及时,很快就救回来了,也没留下什么特别明显的后遗症。
人都爱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事儿过去之后,老上司也确实重视了一段时间,很顽强的出去跟一群同年龄段的大爷大妈慢跑、打拳,反正跳广场舞就甭指望了。
结果前段时间特别热,谁也没往这方面想,他竟然又出现了中风的迹象!
一群人都吓坏了,问过医生之后才知道,原来中风并不是只有天冷的时候才会出现,特别炎热的夏季也是个高发期。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之前就中过风,后期又疏于保养,体质也一般,医生说这次的情况比较麻烦,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而且整体恢复的也会特别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