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利这次来就是为了去见那司机,这也是因为对方居然在事后送了赔偿过来,皱巴巴的一叠钱,含着那中年汉子的血汗,坐着轮椅来送钱的时候正好和勇利碰了个正着。
小孩没说接钱,直接把人给赶走了,然后暗地里一查,才发现司机家也不容易,妻子早逝,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最大的是叫伊凡,15岁,还是中学生,成绩很好,但因为出了这档子事,父亲借钱也要做赔偿,少年就打算退学去打工。
另外两个是双胞胎,一个叫杰西,一个叫杰瑞,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却没去上学,家里两个老人一个有糖|尿|病,还有一个老年|痴呆加心脏病。
于是勇利就干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跑到圣彼得堡来拒绝了那个司机,郑重表示真的不用赔偿,走的时候偏偏又撞上一个对方家里的老人心脏病发作,勇利就干脆打了救护车电话,护着他们一路进了医院,主动垫了医药费,也没要人还。
可他们固执的想还,还想要把赔偿的钱塞他手里。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阿纳托利和安德烈死了,而这困苦的人家明明听见他们不需要赔偿,也能看出他们都不缺钱,却还是固执的想要偿还。
出了医院,勇利找了个台阶坐着,捂着脸开始流泪。
他在看到安德烈和阿纳托利遗|容的时候流了泪,参加葬礼时也流了泪,但也许是之前就对他们的死亡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前几次流泪反倒没这次让他心里发堵。
他想,这世上也不只是求生者不容易,有的是并非求生者却也活得艰难的人。
也是在此刻,勇利才发现他还是难过得很,他甚至心里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情,仿佛回到别墅时又能看到老首领沉着的对他招手说“尤里克过来,和我下一盘棋”,仿佛只要拨通安德烈的号码,就还能拿再问他几道数学题。
哭了半天,已经开始有路人过来想问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事了,勇利摇摇手,说家里有人病了,出来哭一哭,他马上就回去了,然后就在大人们同情的目光中回身进了住院楼。
勇利找到那家人的大儿子,和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岁、手却比宽子妈妈还要粗糙的少年聊了起来,之后他又说服了那位司机将赔偿的钱收回去。
他资助了这家的三个孩子去继续上学,给老人找了好医生看病,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小朋友不清楚自己是在帮他们,还是在救赎自己。
他对那个叫伊凡的少年轻轻说道:“照顾好自己和弟弟,还有你爸爸、爷爷和奶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联系我,好吗?”
伊凡红着眼睛,蹲在勇利面前,认真的点头:“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谢谢你的帮助,小尤里克先生,以及对于安德烈先生还有阿纳托利先生的事情,我们仍然万分的抱歉,真的,我不知道该和您说什么好,抱歉,还有感激您……”
勇利摇摇头:“别这样,真的,你们好好的吧,他们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死会让别人余生不好过。”
“可是他们失去了生命,这是我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