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公主?”她诧异地皱起眉头,琉璃给她掖一掖被角,点头道:“她是陛下的妃子,两年突然犯了疯症,后来怎么治也不见好转,陛下只有将她关在了长寞殿中。”
长寞殿?那不是当时她去借炭火的宫殿吗?难道那个女人就是清河公主?!
元婉蓁心中一跳,那时女人只是染了风寒并未有疯症,记得后来为质子入宫的第二日还去看过她,还是她告诉自己苻啸送的那块玉坠,是先皇所留···
这不过才数月,她怎么就疯了呢?!
一一一
隔日午时才起,她脸色有些淡淡的疲惫,殿里点上了茉香,香烟袅袅升起,在寒冬薄凉的日光中一丝丝化散消失。
琉璃服侍她穿衣,又给她梳好了发髻,再一并插上了苻啸送来的那支桃花钗子。
“娘娘真好看。”琉璃看着铜镜里的她,轻声一笑。
元婉蓁浅浅叹一口气,“午膳后我想出去转转。”
琉璃一怔,担忧道:“娘娘,外边雪大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惹了风寒。”
“无妨,我就在附近走走。”她起身走到桌边用膳,琉璃立即盛了碗汤置在她面前,“那我这去给娘娘准备貂绒披风。”
用完膳,琉璃替她裹紧了貂绒,又给她包好了暖壶在手里,刚推开殿门,元婉蓁便吩咐道:“我一个人静静,你就不用跟来了。”
看着她走下台阶,琉璃还是不放心地急急追来:“娘娘雪路难行,还是让奴婢陪着吧!”
“不必了。”她顿一顿脚步,回首安慰琉璃道:“我就在园子里看看红梅,没事的。”说罢她旋身而去。
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寒风刮在脸上像是小刀生生在割一样疼,她快步向长寞殿走去,越是接近长寞殿,寒气越是深重,她冻得手脚缩紧,鼻子通红···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她到了长寞殿外,熟悉的曲折廊桥上积雪深厚,踩上去就陷了一个小坑,湖中凉亭上那串风铃被冰霜凝结,寒风呼啸刮过只是轻微的摆了摆铃身,未发出一丝清响···
到底是清河帮了她,虽然后来孩子还是没了,但在当时是逃过了杖责之苦。
还有那些雪中炭火···
她轻推开熟悉的内室破门,里面顿时涌出一股恶臭,清河满脸倦容的靠在床沿上,眸光只盯着窗外的日光发愣,元婉蓁忍着臭气走到她身前蹲下,清河的眸光依旧痴呆着,她拍了拍清河的手,终于有了反应,“是你。”
元婉蓁温柔地声色,小心问道:“你还认得我?”
清河叹了口气,唇角露出凄凉的笑意:“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
她的神色与说话的口吻都很清晰,并不像琉璃所说的疯症,元婉蓁想了想,伸手扶她起来,清河却退缩了手:“别碰我,脏的很。”
“风寒好些了吗?”元婉蓁任然握上她的手关切,清河看着她愣了片刻,旋即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忽而问道:“你如今成了陛下的妃子?”
元婉蓁微微点了点头,清河暗暗叹息一声,任她扶着坐在床上,元婉蓁也跟着坐在一侧,可刚坐下就觉得被子里似有人躺着···
清河落寞的眸光中有一丝痛心,“是佩儿。”
那个小宫女?
床上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元婉蓁看着面色不由一变,清河低声哼笑,旋即伸手揭开被子,确实是佩儿,但是早已腐烂,脸上攀爬着无数条蠕动的蛆虫···
“啊!”元婉蓁顿时被吓得弹起了身子,向后退了好几步,“她,她死了?”
清河盖上被子,起身一步步走到元婉蓁面前,轻声道:“他很宠爱你吧?”
元婉蓁心里不断在颤抖,眼睛还停留在那团被子上,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清河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她们不会让你好过,日后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不要放在心上,想要在后宫安生一辈子,就要牢牢抓住他的心···”
“不过,他的心是世间最难得到的东西。”她忽然痴痴笑了几声,旋即更近元婉蓁一步:“所以,若是抓不到,索性离他越远越好,免得同我落得一般下场。”
“你为何被关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元婉蓁回神不由疑惑,清河郁然长叹,并没有回答她,只抬手将她推出门外,“快走。”
她还未反应过来,清河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元婉蓁欲跟她告别,却听见门内传来清河的哭声,那样的悲伤绝望,仿佛将这寒冬的凛风覆盖···
慢慢走在宫道上,她心底不断想着清河被关进冷宫的缘由,还有那床上佩儿腐烂的尸身,实在太可怕了···
远处有明黄的辇轿渐渐靠近,而苻啸此刻已下轿疾步向她走来,还在她游神时就听见苻啸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着急与担忧,低吼:“你去了哪里?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什么?!”
她骤然回神,怔了怔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雪光下他的面容被衬得更加俊美,而他的眸光似一潭墨玉色的湖,只有她的倒影微澜不动,他吼道:“雪路难行,为什么不让琉璃跟着?万一摔倒了怎么办?!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虽然他此刻的样子很凶,但元婉蓁心头却是微微一暖,低头有了些歉意,隐瞒道:“我只是出来看看雪,不想叫人打扰罢了。”
苻啸一把将她抱起上了辇轿,她坐在他腿上,看着他将厚重的龙袍披风褪下裹在自己身上,暖意顿时将她围绕,他又拿起她的手一握:“这样凉!上回御医才嘱咐过,万万不得受了风寒···”
他温暖的手不停地搓热她的手,很是生气:“你真不听话!!”
刚回到温沫宫,他就吩咐琉璃熬了一碗红燕姜汤,再准备热水给她沐浴暖身,而床榻上,元婉蓁屈膝而坐,手里是新换的暖壶,热烘烘的,她看着他舀起一勺子汤认真吹温后,喂到自己嘴边,似乎清河的悲惨已忘却至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