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祖父不好吗?我要是愿意,再过十年就能让人叫我老太爷!”汪孚林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这才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连忙非常关切地向方先生问道,“金宝他们两口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你想他们给你添孙子还是孙女?”柯先生却故意没个正经,故意强调了一个孙字。
“孙子孙女都行,我又不在乎这个。”汪孚林没好气地挑了挑眉道,“但若是头胎生个儿子,女方家里估计能松口气,接下来也可以调理调理身体,不用暗自着急了。”
“那不就得了?沈家小丫头生了个大胖小子。”柯先生冲着汪孚林挤了挤眼睛,随即笑道,“如今叔侄两个大胖小子摆在一块,哭起来能把房子给掀翻了,你家那两位双亲又是高兴又是发愁,喏,这是给你捎带的家书。”
汪孚林瞅了一眼还在地上笑个不停的程乃轩,也不理会这家伙,接过那封信就立刻拆口子看。就只见里头厚厚好几张信笺,却不是一封信,而是父亲汪道蕴和金宝一块写的,前头第一张是汪道蕴的,端着父亲架子说了些老气横秋没营养的话,末了才说了重点,无非是他和小北的儿子阿毛一切都好,金宝的儿子生下来颇为健康等等,最后顺嘴提了一句汪道昆的现状,还说是汪道昆正在写一部新书云云。
对于老爹的性子,汪孚林一贯知之甚深,因此看过之后就把那信笺随手放到最后,这才开始看金宝那封挺长的信。抬头照例是父亲大人,然后金宝就很有条理地汇报了家中长辈的身体和生活状况,小姑姑小姑父的现状,秋枫在南京国子监的情况,叶青龙的生意推进状态,自己的各种学习情况,仔细到详细写明拜会了谁谁谁——其中多半是沈懋学引介的各方名士——最后才表达了对于那个新生儿的喜悦。
对于这精心修饰,文采斐然,但本质上却还是流水账的信笺,汪孚林简直无话可说,到最后一股脑儿塞回信封,这才对着柯先生问道:“金宝又或者是我爹给孩子起了名字没有?”
千万别让我再起!
柯先生看出了汪孚林那点怨念,笑吟吟地说道:“孩子的小名叫阿福,你爹起的。”
汪孚林简直想去扶额,自己这个双木的小名已经够乡土了,他给儿子起的小名也已经够老土了,结果老爹给重孙子起的小名也一样毫无新意毫无突破,简直是没有最土,只有更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确保一下大名起了没,究竟谁起的,一旁的方先生终于又开了口。
“大名是沈君典亲自过来商量,然后是他和金宝一块起的。汪明川,日月之明,山川之美。”方先生见汪孚林非常满意地舒了一口气,他那一贯比较冷峻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意,“不少人家都想来订娃娃亲,被你爹和沈君典给婉言谢绝了。”
“什么婉言谢绝,这时候就要强势回绝才对!”程乃轩终于站起身凑了过来,却是坏笑道,“看来这年头那些结亲的人家还真是不在乎女儿嫁进来上头有婆婆不算,还有太婆婆,太祖婆婆,只想攀高枝。”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汪孚林这次终于强势发言把程大公子的闲话给堵住,这才对着方柯二人拱了拱手道:“敢问二位先生大老远从江南而来,应该不至于只是为了李兄的婚事,还有替我带喜得孙儿的好消息吧?是不是还有什么要紧事?”
程乃轩一琢磨,还觉得真是这么一回事,连忙看向了那两位当初的魔鬼严师。果然,柯先生和方先生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贯更多话的柯先生就沉声说道:“次辅张阁老给你家伯父连着写了好几封情真意切的信。”
张四维?给汪道昆写信?这是干嘛呢……等等,这家伙竟然真的信了他和汪道昆反目!
汪孚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可转念一想,许国识破他的诡计,那是因为同为歙县人,又是拐了弯的姻亲,兼且名利心没有那么重,熬得住且等得起,细细从情谊方面思量就能看得出来,而殷正茂就没看穿。王锡爵也谈不上看穿,只觉得他和汪道昆是政治理念不和。至于其他知道的人,如程乃轩,如金宝,那都是他亲口捅破的窗户纸。
然而,当初汪道昆在廷推兵部尚书的时候和他开始出现分歧,张四维和王崇古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汪道昆迫于无奈推了王崇古,然后经过他那大闹一场,让人误以为汪道昆打算和王崇古张四维舅甥重新修好,所以张四维如今眼看他势大难制,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汪道昆身上,完全是可以预见的。
定了定神,汪孚林这才立刻追问道:“信上怎么说?”
“南明先生让我们带了原件来。”汪孚林看到柯先生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三封信,却没有直接给他,他不禁皱了皱眉,“先生这是还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如果将来还是当今首辅胜出,你要答应我们一件事,绝对不能让他毁弃天下私学书院!”
汪孚林先是为之一怔,继而就爽快地点了点头:“我虽非出自哪家书院,可这件事,我答应了!”
第十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