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心急,小北就忘了那种官面上要用的谦称,只能暗地里埋怨了自己还不习惯。此刻,见赵守备正在那眼神闪烁不知道想什么,洪济远亦是攒眉沉思,她便裣衽行礼道:“妾身一介女流,也许是单纯太过紧张,冤屈了李千户的一片好意,所以刚刚在赵守备那儿并未提及,眼下方才提起,只有二位知道这么一回事。如果事后证明只是妾身纯粹多疑,到时候临走妾身自去向李千户道歉,二位无需理会。然则若是有事,那就悉数拜托二位保护了。”
小北的算盘打得贼精。如果我怪错了人,我去向正主儿道歉;但在此之前,我这一行人包括范斗的安全问题,就托付给您二位大人了,你们看着办吧!反正这事情都包揽到我一个人身上,人家也怪不到汪孚林,顶多怪她这女人多疑而已。再说了,做事不但要有最乐观的预期,还要有最坏的打算!
对于小北这赤裸裸的表态,纵使洪观察为官十五载,算得上是经验丰富,此时也不禁哑口无言,心里最大的念头便是——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圣人言诚不我欺。可赵守备就不一样了,他仿佛抓到一根稻草似的,压低了声音道:“洪观察,汪夫人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我让人留意一些就是了。毕竟抚顺关乃是辽东要地,如果真的出什么案子,那实在是不好听。”
这会儿,原本还想继续对洪济远上一下李晔眼药的赵德铭,竟是把起初那个念头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很清楚,如果真的让眼前这位少夫人给猜准了,李晔那才叫洗不脱的干洗。毕竟,其他的事情他口说无凭没证据,接下来却很可能抓到实证的!
洪济远本觉得这只是小北一面之词,有些不以为然,但赵守备这么说,又不用他真的去做什么,他最终也就默许了。只是,当那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告退时,他却忍不住告诫道:“少夫人既是汪家妇,日后还请谨慎一些才是。”
小北眼皮子都没眨动一下,直接屈了屈膝道;“多谢洪观察提醒,妾身记下了。”她都做了这么出格的事情,洪济远没吹胡子瞪眼就很给面子了,告诫一句算什么?
等到这两人离去,洪济远又翻了两页账册,却是发现被这两位不速之客一搅和,完全没了再查看东西的兴致。虽说小北挑明了那桩夺妻之恨,但他深知民间这种纠纷完全是一团乱,清官难断家务事,若贸贸然涉入就是大麻烦,好在小北要求的只是保护,而不是明断是非。只不过,他还是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出神片刻后就哂然笑道:“竟然被妇人之言给乱了心绪,我这养气功夫实在是不够。”
话音刚落,他突然只听到门外又传来了老仆的声音:“赵守备,你们不能就这样……哎!”
洪济远诧然抬头,却发现赵德铭和小北一前一后,就这么又闯了回来。这一次,先开口的却是赵德铭:“洪观察,请恕下官冒昧。我有下属刚刚禀报,李宅有前后两拨人。前一拨约摸十余人,沿路做下记号,后一拨一共是两人,一前一后循着记号而行,行踪鬼鬼祟祟。若是照少夫人适才所言,是不是该去看看?”
刚刚小北表露身份,道明来意的时候,洪济远清清楚楚看到,抚顺守备赵德铭和自己是一样吃惊,一样诧异,所以当然不会认为此人是因为小北早提过那一茬而去李宅附近布置盯梢。可是,现在人刚走却折返回来道出这一番话,分明暴露了早有未雨绸缪。堂堂守备去盯着一个把总,这是要干什么?
然而,面对一脸破釜沉舟状的赵德铭,他纵使满肚子火气,最终也还是沉声说道:“抚顺关乃是边塞要地,如无军情,夜禁之中严禁出外。既然赵守备说有人犯夜,那我们就去看看吧!不过少夫人……”
见小北一脸的跃跃欲试,洪济远最终还是决定不多说了——大不了回头见到汪孚林时提醒几句,又或者给汪道昆写封信委婉说说,那又不是他儿媳妇!
ps:差点忘了更新……发现开年会比平常还累,只靠存稿顶,下午就散啦,又有点遗憾,我这个话痨见谁都聊得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