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初来乍到杭州,一切小心为上!
当汪孚林急急忙忙赶回城的时候,城外那些群龙无首的打行,此时此刻已经陷入了一片骚乱。相熟的势力彼此交换意见,也有人想趁机取原来的把头而代之,但更多的则是不用人挑唆就陷入了深深的愤怒之中。一大早就有人到北新关去打听情况,得知那位税关太监张公公根本就没有放人的意思,锦衣卫则是把人押过去送给张公公就离开了,官府什么风声都没有,一时间也不知道多少打行内部炸了锅。
尤其是钟南风这一拨人,素来都是唯把头马首是瞻的,心里郁积的愤怒更是达到了顶点。四下一串联之后,得知被抓的把头不止自家一个,便有人提议到税关去闹事,这顿时引来了众多的赞同声。于是,几十个人化整为零再次去联络各处,到了午后时分,一大股白巾包头的短打汉子,便把整个北新关堵了个水泄不通。
昨日将近傍晚时分出城,却直到今天午后将近申时方才回来,汪孚林的这一趟湖墅之行,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耽搁时间有些久了。回到城中那座比湖墅地区任何一家歇家都要更大更齐备的旅舍,汪孚林少不得先去和苏夫人告罪一声,这才得知一大早恢复精神的小北已经和叶明月在一群随从的扈从下,出去在城里游玩了一大圈,就在他前头刚回来。因为本该来接人的叶家人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姐妹俩甚至商量着明日和苏夫人一块去游西湖。
要是从前,杭州在汪孚林心目中那就是典型的风景胜地,富庶繁华,正适合四处游玩,可昨晚上见证了那么一场当街斗殴,又听粮商罗康说道了一番东南乱象,大清早的又听说堂堂税关太监都丢了东西,为此大动干戈清理街面,他本着小心为上的宗旨,把这些事全都对母女三人挑明了。
“没想到杭州也是越来越乱了。”苏夫人皱了皱眉,最终开口说道,“既然税关太监丢失东西的事还没个结果,西湖我们就先不要去了,在城里四处走走不要紧,不要再到北关去,免得多事。”
“我从前来的时候,杭州城外还一片萧条,没想到倭寇一消失,现在就这么热闹了。”小北有些遗憾,可汪孚林刚刚说那个钟南风打过倭寇,她不禁嘀咕道,“那个号称打过倭寇的家伙到底是真是假?他既然手下有那么多人,税关太监丢东西抓了他,是不是连他手下一块抓了?这些人向来团结,不会一怒之下拧成一团,然后去大闹北新关吧?”
叶明月见小北竟是浮想联翩,顿时莞尔,当即详细问了汪孚林昨夜那一番斗殴经过,听着听着,她就若有所思地对苏夫人说:“娘,正德年间那些太监横行天下,气焰嚣张,可嘉靖以来,因为管得严,太监多半会收敛,这次突然大动干戈,万一下头一个忍不住,小北说的这种情况就很难说了。要不,我们不要等人来接了,明日就启程,杭州到宁波这一程水路,最慢两三天也该到了。”
汪孚林也希望苏夫人母女三人尽快上路,见苏夫人微微沉吟,最后终于点了点头,他顿时舒了一口大气,赶紧出去吩咐人联络客船。这一番忙碌之下,傍晚很快就到了,见赵管事还没回来,他不禁隐隐有些担忧,可想到那毕竟是老江湖,又有程家的名头罩着,粮商和飞贼怎么都不至于扯上关系,也就姑且先放宽心。可众人分别在房里用晚饭,他被苏夫人叫了过去同桌,一顿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完,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他连忙上前去开门,却见是赵管事一脸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外,一身衣裳竟是处处尘土,就好似在泥里头打过滚似的。
“小官人,出事了!少说也有三五百白巾包头的打行中人围了北新关,要求放人。那时候我正好在码头上和那个罗康一块装船,险些遭了池鱼之殃!”赵管事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了擦脑门,心有余悸地说道,“税关上虽说出动了驻守的兵马,可三两下就被打得满头包,紧跟着听说牢房里头被抓的那些人不知道怎的,竟然挟持了那个抓人的张公公!这会儿,北新关已经换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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