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佳感受到了栀栀灼热的眼神,心中虽然疑惑,却美滋滋的。
这些房屋和小院落中,有一小部分明显已经住进了女眷,房檐下挂着一串串的红辣椒,院中石桌上放了簸箩,在晾晒煮过的长豆角;有的篱笆内还养了鸡,木板门内拴着狗;还有的院中种了一簇簇的鸡冠花、凤仙花和美人蕉,很有生活气息。
栀栀看得目不暇接,觉得很有意思。
小樱紧跟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这样的单门独户竹篱笆小院落,外加小鸡小鸭小狗小花小草,是小樱心中一直向往的生活啊!
因为带着栀栀,尚佳走得很慢,看得很细,有时遇见归家的士兵,还要询问交谈一番。
许崇明外面粗犷,心却很细,见尚夫人面色绯红,隐隐透出一层微汗,怕是走累了,便含笑向尚佳请示:“大人,末将在屯子内也有一处小院落,贱内在里面主持,末将斗胆请大人夫人过去歇息片刻,尝尝末将家的粗茶淡饭!”
尚佳看了许崇明一眼,眼波流转,又看了自己手里牵着的栀栀一眼。
许崇明当即明白了,笑嘻嘻道:“大人,真的是贱内云氏,昨晚接过来的!”从节度使官邸离开之后,他当晚就把嫡妻云氏接到了十八里堡军屯内居住,让小妾张氏带着儿子在沧州城内住着侍奉父母。
李栀栀也想看看云氏过得怎么样,便笑吟吟道:“阿佳哥哥,我正好想去看云氏呢!”
尚佳见她想去,便点了点头,示意许崇明带路。
许崇明很善于治军,自己并不搞特殊化,他的宅子和士兵们的宅子一模一样,也是一明两暗三间大瓦房,外加一个竹篱笆围成的院子,院子里摆着一套粗糙的石桌石凳,很有农家风味。
听说节度使大人和夫人来了,正在厨房内带着奶娘和丫鬟红香准备午饭的云氏忙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屈膝行礼。
尚佳知道栀栀怕是要和云氏说话,便留下天和与景秀保护栀栀,自己带着人随着许崇明继续视察军屯所开的荒地去了。
云氏把栀栀安顿在堂屋的白桦木椅子上坐下,自己陪着,又命丫鬟红香和奶娘继续烹茶煮饭。
栀栀见她和昨日相比,眼睛亮亮的,脸上气色也甚好,便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云氏千恩万谢,最后道:“昨晚就把我接出来了,还答应我,不管以后他去哪里,都带着我过去。”
她垂下眼帘,脸颊泛起红晕:“我不求城里的富贵生活,只求能同他时时在一起,最好将来能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一直不会有的话,我就抱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养在膝下,这辈子就这样吧!”
栀栀伸手握住云氏的手,心里有些迷茫。
按她自己的想法,栀栀觉得云氏应该彻底离开许崇明;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她知道云氏的选择是对的:与其在公婆和小妾那里受折磨,不如后退一步,陪在丈夫身边,争取生下自己的孩子。
云氏抬眼看着栀栀,眼圈却红了:“谢谢夫人……昨日若不是您,妾身这一生怕是完了,迟早会被人磋磨至死……”
她知道公婆和张氏的心思,公婆疼爱张氏之子,他们是想逼死她,然后扶正张氏。
如果不是她昨日豁出去请求尚夫人,若不是尚夫人仗义执言让节度使大人为她出头,那她在许家还能活多久?
云氏流着泪道:“夫人,不管他心中怎么想的,如今有您和大人,他起码会在表面上对我很好,我一是想着要一个孩子,二是想着人处一处总会有感情的……”
栀栀想了想,握住云氏的手,丹凤眼一片清明看着云氏的眼睛:“我与你说句真心话,你现在可以依靠我,可是不能靠我一世。你要尽力想办法挽回许崇明的心,若是不可行的话,便要早做打算了。这世界上不止这一个男子,只要女人自己坚强、要强,日子总归会越过越好的。”
云氏见栀栀肯和自己说这些贴心话,顿时更是感激,看着栀栀放声大哭起来。她自幼失去父母,很小就嫁入许家,婆婆只知劝她以夫为天,哪里有人教她这些?
即使上次上门哭求尚夫人,也是她听说节度使夫人和自己一样,也是孤女加童养媳出身,这才孤注一掷上门求助,没想到夫人如此善良可亲……
栀栀陪着云氏坐了很久,终于安抚住了云氏。
她喜欢云氏这样的女人,遇到困难,不是想着白白等死,而是一心求生。
云氏此时脑海清明心灵透彻,欢欢喜喜地去厨房和奶娘与丫鬟红香一起做午饭。
待备好午饭,云氏回来和栀栀说道:“夫人,我老家在晋州,今日午饭都是晋州风味,主食是清汤饸饹,另外我还还做了晋州的老三样——糖醋溜丸、木耳圪贝和过油肉,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栀栀是个馋猫,闻言简直是垂涎欲滴,眯着眼睛笑:“太好了!我听说晋州面食很丰富,早就想尝尝晋州风味了!”
见栀栀笑起来这么可爱甜美,云氏也笑了,道:“我给夫人捏了猫耳朵,奶娘正在炸呢,一会儿就送过来!”
因为担心栀栀,尚佳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云氏等人自然不敢打扰,因此堂屋里只剩下栀栀和尚佳。
见栀栀正端着一盘云氏给她炸的猫耳朵在吃,尚佳不由笑了:这个小馋猫!
他伸手摸摸栀栀的脑袋,又摸摸栀栀的脸颊和下巴,心里充溢着欢喜。
栀栀被他摸得耳朵和脸有些麻酥酥的,便笑着把一个焦香酥脆的猫耳朵塞到尚佳口中:“阿佳哥哥,你也尝尝!”
尚佳笑着吃了。
午饭后休息片刻,尚佳便带着栀栀继续赶路。
因怕栀栀困倦,尚佳就陪着栀栀坐在马车中,让栀栀窝在自己怀里睡觉。
栀栀睡了一会儿被颠簸醒了,睁眼见尚佳眯着眼面无表情,应该是在想心事,便低声问道:“阿佳哥哥,怎么了?”
尚佳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没什么。”
他刚接到安排在东海的暗探的飞鸽传书,郑晓病愈,正从东海赶回京城。
而东京那边传来消息,北辽使团中似乎混有绝顶高手,而且耶律祈易容在黄河渡口见了郑晓的人……
这些消息如果综合在一起的话,尚佳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黑网在缓缓张开……
见栀栀清澈的丹凤眼满是担忧看着自己,尚佳心情蓦地放松,抱紧栀栀,道:“天和已经在前面安排好了,晚上歇在白桦岗的军屯里,到时候我要给大哥写封信。”
栀栀好奇地问:“信里都写什么啊?”
尚佳故意一本正经道:“大嫂又怀孕了。大哥既然这么厉害,我向大哥求教生子良方呢!”
栀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