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能不能请你,去看看厉总?”
叶清秋眼睛缩了一下,沉眉的动作带着几分冷。
“我以为他做这么多,是想开了,放过我。”
肖楚喉间忍不住一个吞咽的动作,帅气俊朗的高大男人在她面前红了眼眶。
“是,厉总的确这么想,从国外回来二十多天了,叶小姐,他真的没有再出现在您面前不是吗?”
叶清秋心头微微紧了紧,指间微蜷。
沉默良久,她将头转到一边,“所以呢?他怎么了?”
肖楚紧攥着拳,缓缓道:“您过去,我们也许才有可能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叶清秋猛然转头,看着肖楚,几秒后,冷笑了一声。
“觉得耍我好玩儿?”
肖楚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您觉得我放着工作不做,冒着被扣工资的风险,专门跑过来只为了耍您吗?叶小姐您是厉总心尖上的人,我有几个胆子耍您?”
*
肖楚载着叶清秋一路,回到了清秋庄园。
叶清秋眉宇间已经覆了一层寒霜。
“他让你出面卖惨只是让你送我回家?”
肖楚没说话车子直接掠过清秋庄园的大门,开进了旁边巍峨壮观的庄园。
肖楚给她打开车门下车,别墅门口站着一个人,看到她过来,大步走到了她面前。
盯着她一直看了半天,才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我可真他妈开了眼了。”
叶清秋蹙眉看着面前高大挺阔的男人,向后撤了一步。
“做什么?”
殷睿爵撇撇嘴,转过身看着眼前足以称得上辉煌的庄园别墅,笑了一声。
“房子盖的够豪,装修够华丽,只不过被那煞笔玩意儿一个人住浪费了!”
叶清秋的眉头皱的不能更紧。
这一口上不了台面的脏话听起来简直刺耳极了。
“殷睿爵。”
“怎么?是我说话你纯粹只是觉得难受了还是觉得我说他厉庭深是煞笔你不爱听了?”
叶清秋脸色冷的难看。
殷睿爵深吸了一口气,“真他妈服了,为了一个女人,真他妈想要把自己搞死。”
叶清秋指尖颤了颤。
“进去吧,就算你大发慈悲帮我们看看那煞笔还活着没?”
平日里那么精明,心机深沉的狐狸,除了一个凉絮儿,谁的软硬都不吃。
结果到头来,妈的,才发现都是假的。
什么凉絮儿是他捧在手心,疼在心尖儿上的人。
故意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 心甘情愿当血库。
手段真他妈低级。
且不说凉絮儿这个女人有多十恶不赦。
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杀人犯法有法律制裁。
一码归一码。
他到底是怎么说服自己当这么一个烂人的?
既然在别人面前都那么烂了,现在倒是想要做个好人了。
呵。
不是煞笔是什么。
“叶小姐。”
肖楚在旁边提醒? 叶清秋眸光沉了一下? 抬眼望了一下面前的别墅? 抿了抿唇。
“你们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助理,一个是跟他最好的兄弟,我不觉得我出面就一定会如你们所愿……”
殷睿爵突然转头? 皱着眉看了她两秒? 绷着脸抬脚踢在旁边的车身上。
气的在她面前踱了几步,抓了抓头发。
“成!祖宗,就当试试? 试试可以吗?!怎么着?要不我跪下求求你?”
殷睿爵向来以纨绔的富家少爷自居? 寻常就是一副吊儿郎当没正形的样子? 谁也都还没有见过他这样抓狂阴沉的样子。
跪下来求她?
颤抖的指尖渐渐拢起? 刺在掌心? 传来清晰的疼。
她没再说话? 抬脚走进了别墅。
肖楚跟殷睿爵跟在身后。
熟悉的设计,家具,摆设……
全是她当初的模样。
客厅里没有人。
“在楼上主卧。”
殷睿爵在背后提醒她。
“七八天了,说破了天也不开门,一开始还知道处理公司的事情? 这几天干脆连公司的事情都不管了? 不吃不喝? 他妈跟个神经病一样。”
叶清秋临时被喊过来? 发生什么她都不知道,现在听到这些,她能做到的也只是紧皱眉头。
“七八天不吃不喝?”
殷睿爵脸色很难看? 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还行,当年一个多月不出门靠葡萄糖续命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叶清秋的心猛然一缩,眸子重重颤了颤,随后掀眸看向殷睿爵。
她的唇瓣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半天没有出声。
一旁的肖楚看了看她,沉默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叶小姐,很抱歉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你叫过来,既然您已经过来了,我想……我们可以先聊一聊……”
叶清秋的眉骨突然毫无征兆地跳了起来。
“聊什么……我不想知道很多……”
“正好,我也很好奇你要讲些什么,不如都听听。”
一道沉稳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几人转头望去,薄景川揽着沈繁星走了进来。
“薄哥!嫂子。”
殷睿爵这次兴致不是很高的打了一声招呼。
肖楚也恭敬地点头打了招呼。
叶清秋脸色有些苍白,紧紧抓着手中的包,退了一步,想要逃避的潜意识显露的很明显。
沈繁星的眸子从进门就直直盯着她,看到她的样子,眸子微微动了一下。
她走到她身边,在她身边站定,目光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摄人心魄,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控制的人的眼睛挪动不了半分。
“你今天既然跟着肖楚来到这里,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判断不是吗?肖楚说他过的不好,然后你就来了。”
叶清秋指尖颤了颤,脸上闪过一丝抑制不住的狼狈来。
“没有人会想逼你原谅任何人,但是你不是来帮忙的吗?总该要了解些什么,才会真正帮上忙不是吗?”
叶清秋不想在沈繁星面前伪装。
因为都是徒劳。
她是个绝对聪明的女人。
在这个社会上身经百战,如果没有将人看穿的本事,不会有现在的沈繁星。
松开紧握着的在颤抖的手,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点点头。
“好啊。”说完 她笑了笑,“那就让我听听这些年他过的有多不好。”
沈繁星刚刚说过的话,几乎是点醒了在场所有的人。
叶清秋其实不恨厉庭深,甚至希望他过的好。
所以叶清秋的话,听在他们的耳朵里,便变成了一种逞强和狡辩。
叶清秋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冷笑了一声,径自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过的不好,你们看在眼里,你们心疼,着急,想让他在我这里也得到原谅,好像我不原谅他,就是铁石心肠,没有人性。所以,你们是不是我觉得,比起他,我这几年过的很好,现在还有心疼他的余地?”
几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薄景川走到沈繁星面前,揽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不想听就上楼把人带出来,没人拦着你。”
“阿川……”沈繁星握住了他的手,不赞同。
可叶清秋却站在沙发上没有动。
她上去把人带出来?
来之前可没人告诉她必须要把人带出来!
看叶清秋没动,肖楚松了一口气,站在旁边开口。
“叶小姐不肯见他,他曾经用尽了门路想要把叶小姐从监狱里面弄出来,可是事情成功,最后得到的却是叶小姐在狱内的消息被完 全封锁。叶小姐是铁了心要坐这三年牢,一开始他看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外界媒体都传他亲手将叶小姐送进了监狱,网上各种舆论抨击几乎是一面倒的针对他。我知道厉总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言论,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困难。”
“厉氏大楼需要重建,可银行却突然催贷,c&p娱乐因为舆论大受重创,旗下艺人外部资源全部叫停,在拍剧审核被卡,投进去的资金有去无回,匀不出钱来建厉氏大楼,还不上银行贷款,那个时候有人想要买下厉氏,包括厉氏大楼的地皮,价格趁火打劫几乎给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低价,厉总说程序还没完 成,没有同意,最后……”
肖楚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涌出来的情绪,才继续道:“后来……厉总把厉家卖了。”
叶清秋的眸子猝不及防地颤了颤,靠坐在沙发上的身子也瞬间僵了僵。
“想必大家比我清楚,厉家几代都住那里,虽几经翻修却也是厉家的根……地势不言而喻定是最好,所以卖出了一个不菲的价格。可是远远不够重建厉氏和还银行贷款,为了谈银行贷款的事情,厉总没日没夜的喝酒应酬,几次喝进医院急诊,这才谈妥了几家银行,缓出一些钱建起了如今的厉氏大楼。”
“c&p娱乐那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叶氏那边就出现了混乱,几个持股董事联合起来合并股份,想要把叶家的主权撤下来,前前后后各种明面施压,暗中做手脚,厉总又要跟那群牛鬼蛇神周旋……”
“那一年……不,那一两个月的兵荒马乱,根本无法形容,现在说的这些听起来只是冰山一角,这里面还套着大大小小的其他事情……”
“那一阵子的忙碌,让我觉得,叶小姐入狱的事情正在渐渐被淡忘。”
“因为太忙了,太难了,厉总没有任何闲余的时间去想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和已经恨透了他的女人。而他也始终都很平淡,从来没有提过您的事情,就算偶尔听到有人提起您,他也无动于衷。我一直觉得,经历过这么乱的过度,能把您的一切事情看淡也不是一件坏事,可是两个多月后,当所有的麻烦都在慢慢解决,情况渐渐平复,他进出公司的次数变得少了,最后干脆不出门了,整天就把自己关在那间卧室里,一开始还处理公司的文件,后来连公司的文件也不管了,当初是我担心他不吃不喝会出事,没办法找了一堆葡萄糖和水找了个机会硬塞进去的,之后就是隔着门天天提醒他吃点葡萄糖喝点水……”
“后来,我才知道,我以为的过度,根本就不是过度。他只是没有时间去想你。然后细思前后,厉总把厉家老宅买了也要保厉氏是因为你想要厉氏,他要拿一个更强大的厉氏作为娶你的聘礼。费尽心思保叶氏,从头到尾,c&p娱乐被他扔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
“我不知道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在想什么,是因为他觉得您父亲和叶泽的死是他的责任而觉得自责,还是您用自请下狱的方式来报复或者说来证明您有多恨他……又或者他还在想以后该怎么做才能跟您继续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一个月,谁来说都不行。如果不是叶老爷子突然病危,或许他真有可能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叶清秋靠坐在沙发上,还是刚刚的姿势,但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她双目空洞地望着一尘不染的茶几,叠搭在一起的手心里已然渗满了冷汗,十指无意识地隐隐颤抖着。
薄景川在一旁蹙眉,“不把门砸了?”
肖楚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殷睿爵却有些跳脚,“把门砸了?我当初倒是说过,话音一落,那煞笔就开了门,二话没说就他妈开始打我,我那次差点没被他打死?”
肖楚在一旁补充,“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当年叶小姐亲自着手置办的,包括那门,也是她选的。”
客厅里五个人,在殷睿爵冷哼了一声后,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肖楚看着一直平平淡淡,低垂着眼睑一动不动的叶清秋,抿了抿唇。
“再具体的我看叶小姐并不想多听,我也就不讲了,这次……我想,原因还是在叶小姐身上,前不久他让我把当初给您姑姑的出入境限制解除了,叶女士回来半个月了,厉总的情绪也越来越不对劲……我猜想,他是不是……在担心您……会带着小少爷跟叶女士离开……”
一边想要放她自由,一边又不想她离开。
沈繁星的手微微紧了紧,又是两种极端的情绪在打架。
这种情况,如果放任这样持续下去会怎么样呢?
三年前是叶老爷子突然病危,为了凉絮儿身上的血,顺水推舟他挺过了三年。
那这次呢?
不会有叶老爷子病危,也不会再贪图别人的身上的血。
所以接下来要怎样做呢?
思来想去,她认同肖楚的办法。
只能靠叶清秋了。
她看了一眼叶清秋,她什么动作都没有,微垂着头,低敛着眸,连表情都看不到。
她不能说什么,毕竟别人的事情,她没资格插手太多。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到了叶清秋的身上。
都在期待她接下来会选择怎么做。
殷睿爵是最没耐心的,看她这幅完 全无动于衷的样子,眉心紧紧拢了起来。
“叶清秋,你现在还愣着?”
“所以呢?”叶清秋终于有了反应,说音先出,随后才抬起眸子,脸上一片平静。
“只要是我,他就一定出来是吗?出来之后呢?防止他以后还会这样,我是不是还得跟他复个婚?”
殷睿爵眨了眨眼睛。
薄景川点点头,“最好是这样。”
“……”
“……”
“……”
殷睿爵嘴巴微张,给薄景川竖了一个大拇指。
厉害。
听不出这是讽刺啊?
叶清秋笑了一声,“你觉得可以?”
薄景川“嗯”了一声,“我觉得很可以。你父亲去世,是因为他早有心脏病,他母亲去世,是因为她因对你父亲的感情太过偏执生出了恨。若非要论恩怨,也是他们长辈之间没有处理好而累积下来的恩怨,你跟庭深,顶多都算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