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世界真的可以小到随便找个地方吃宵夜都能遇见老朋友。
她视线都糊了,却还是固执地瞅着那个方向,好像那里随时可以开出一朵毒花来。
心尖发凉,她感到浑身被一股莫须有的冷空气弥漫,那股冷空气的发源地在心里,她的心脏正刮起凛冽的寒风。
她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口热汤,企图将寒风压制。可不管用,她喝了一口又一口,嘴唇舌头都被烫得发麻,还是觉得冷。
妈妈,她好难过。
有些事情,并不是她不闻不问不想不念就可以真正忘怀。比如现在,她看到对街那两个相依相偎的人,冷得打颤。
陈燃、蔡嘉,好久不见。
她一股脑地喝汤,喝到最后所有馄饨都暴露表面。
然后,她喝饱了,眼底的雾气慢慢消散,她把头抬了起来。
白桦树下已不见那双人影,她复杂地收回神思,这才猛然发现,坐在对面的莫迟不知何时眼睛一直睨着她,右手漫不经心地搅动瓷勺,碗里却是分毫未动。
“莫、莫老师,你倒是吃啊。”她一开口,嗓子有些哑。轻轻吸了吸鼻子,她茫茫然看着他。
莫迟手一松,勺柄在碗口一磕,发出清脆的一声低响。
他抱起手臂,不退不让地紧紧凝视她,目光洞察:“你哭丧着脸只喝汤,难道我就有胃口不管不顾继续吃我的?”
唔,她表现得很明显么?
……好吧。
习萌喏喏说:“没关系,你可以无视我的。快吃吧,不吃就该凉了。”
莫迟笑了,笑容一如既往的凉淡:“不好意思,看你这个样子真的提不起胃口。”
“……”
摔!能不能不要这样!
她的旧伤口已经被赤-裸-裸地撕开了,请不要再在上面撒盐了好么!
她立马来了火气:“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哦,原来请宵夜就是这样请的。”莫迟语调轻飘飘的,眼神冷下来。
习萌喉咙一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脸色轻颓,幽幽的灯光下原本的好血色尚未完全恢复,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莫迟心一软,不打算再逼她,正欲缓和语气,却听她率先卸下脾气求和:“对不起啊莫老师,我心情突然变得很不好,影响到你了。”
莫迟暗暗捏拳,他想听的不是道歉,根本不需要向他道歉!
他轻启唇,话到嘴边,又被她低着头抢了去:“你不用管我的,我说真的,我调节一下,一会就能好。”
说完,她抬头对他咧咧嘴,挤出一个微笑,又道:“你快吃吧。我都这么穷了,你不吃不是浪费我钱么。”
最后半句,微微含了一丝埋怨。
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任他满腹心机,却全然使不出力气。
他心底无力,神情又难看了几分。
习萌见状,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那、那是什么眼神……
不要吓唬她,她已经很难过了o(gt﹏lt)o
她闷闷垂着脑袋,拿起勺子解决所剩不多的馄饨。才吃掉一个,眼角余光里莫迟好像也有了动作。她悄悄抬眸看,见莫迟也捏着瓷勺继续吃起馄饨。
他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睑,与她的视线相撞。两腮微动,连咀嚼食物都表现得极其斯文。
习萌与他互相看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很快,他喉结耸动,馄饨下咽;默了默,他看着她,说:“我没浪费你的钱,是不是你的心情就会好得快一点?”
……啊?
习萌惊呆了,她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什么意思?她听不大明白。
莫迟双眸微眯,眼神半是胁迫:“是,或者不是?”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呃……是。”
他眉梢一挑,头向后扬了扬,唇角略勾:“那好,等我吃完这一碗,把不愉快的事通通抛出脑后。”
“……好难呐。”
哪有那么快就能心情好起来,起码让她回去睡一觉啊⊙﹏⊙莫迟嘴角弧度一收,捏起瓷勺又舀起一个馄饨,眼底闪过一丝光芒,表情淡淡的:“到底什么事,你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这种事情要怎么说?
习萌咬住嘴唇,意外发现,时隔三年,心境与往日大不相同,如今重提旧事,竟有些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