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1 / 2)

秦氏有好女 南方赤火 2637 字 1个月前

他的语气很郑重:“我也不想。起初还觉得没什么,现在是真的不愿意。”

通常他一认真,罗敷胆子就大起来,蹭着他的下巴说:“那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我自己和方公子说,反正队伍里又不差人。我要是把东西搬到值所里住,出门就能碰到你。”

他在她极端专注的目光下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那种心脏慢慢融化在语言里的感觉无比真切,她每说一个字,他的思维就沉沦下去一分,最后到了谷底,再也看不到别的,只有她,在他的眼里,他的心上。

罗敷说完,等着他也表示表示,可一眨不眨地盯了他很久,才听到一声叹息。

“你别动了,我忍不住。”

罗敷转过身,拿手背贴着滚烫的脸颊道:“快点快点,找什么药,别在这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瓶柜的门就打开了。

王放道:“灯灭了,你看不清,我身上也没带火石。”

“……你让人把我叫来到底是做什么?”

“覃先生和你说过樊桃芝么?”

罗敷愣愣地靠在对面的柜子上,“那不是传说中的仙药么?樊桃芝,其木如昇龙,其花叶如丹罗,其实如翠鸟,高不过五尺,生于名山之阴,东流泉水之土,以立夏之候伺之,得而末服之,尽一株得五千岁也……这是《抱朴子》内篇第十一卷 里描述的东西。真的有?”

“你记性倒不错。不过你师父竟未能和你说说他生平的钻研?”

罗敷很不舒服,无奈道:“我自是未学到他十分之一的。”

王放挑眉,“那就没有必要叫你来了,原以为你知道。看来覃先生也觉得你是个心重的,许多事都跟你藏着。”

简直莫名其妙,罗敷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你别和他一样!我只能回忆起七八岁看抱朴子的时候他解释得很有兴致,但我以为仅仅是兴趣而已。”

王放缓缓道:“樊桃芝产自南海一带,据说于解毒之道有千种变化。我曾经得到一本手迹,其中详细记述了各种实际存在的仙药,并正好写了以樊桃芝解热毒的方法。”

罗敷右眼皮剧烈地跳,“你是说那是我师父写的?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你查了他的笔迹?也许是仿的也不一定……”

“你应该知道覃先生的字极难仿,行文避讳也与众不同。三十多年前,他一年中待在洛阳的时间比匈奴还多。”

“试过?”

王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当然。我只有一个妹妹。”

第97章 缠绵

他确实只有一个异母妹妹。

罗敷见识过他带孩子的功夫,就放心下来,问:“什么时候拿到的?回去之后可以让我看眼么?”她顿了顿,想起来:“你说曾经得到过,那现在就不在手上了?”

王放道:“大约五年前。书是铃医用来谋生的,我拿着它做什么。”

罗敷奇道:“铃医?我师父会把他的心血给别人?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善良……他不出门很久了,肯定是很久以前送的。我才是他养大的,他倒是也给我留一本啊,太不公平了。”

他仿佛预见到她会抱怨,手中多了个小瓶,在柜子里寻视着,笑道:“气性太小,当不得大事。”

罗敷立刻道:“你气量大,胸襟广……”可是他分明说没有把铃医的东西占为己有,好像也真的挺宽和,自己就没了底气。

“那你一定晓得那个人的身份底细,我有权力找他要书。”又补了一句,“我师父说了,如果我要,他去世之后所有的书都留给我。”

王放掌中的小瓶子通体晶莹透明,材质在黑暗里散发着淡银的光,手指拂过之处都被一路照亮,十分醒目。

他淡淡道:“烧了。”

罗敷没反应过来,“什么?”

“翻了一遍,然后扔在火盆里了。”

罗敷勉强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平静:“你,你最好跟我说你全部记下来了,我知道你记性比我好上一百倍,翻一遍就能塞到脑子里……是吧?”

他用两指夹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两寸高药瓶,非石非玉,细致地用手帕包好。

“等回去抽空写下来给你,带着路上打消时间。”

罗敷拽住他的袖子,匪夷所思地望着他:“你说我气性太小?”

王放道:“就像现在。要找我算账么?”

“……”

罗敷放弃了开口,接过他递来的一块薄铁板,王放手上动作很快,不多时又将铁板安了回去,之后地上就多出一个布袋。她从厚厚的斗篷下扒拉出灭掉的灯笼来,干脆坐在帽子的软毛上,戳了戳袋子,借着黯淡的月光拆开麻绳。

王放止住她,“袋子不是很严密,不能见一点光。”

罗敷扯扯头发,像个学生一样问:“可以摸么?”

得到许可后她轻轻地顺着那东西的轮廓摩挲,摸到一个状似缺口的地方,“是不是断了一块,被拿去试效果了?”

他没有回答,关上柜门,借给她一只手,“走吧。”

全程罗敷都在旁观,辨认药材这种名义上的事到了最后就变成她才是多余的,不免有些失落。

王放拎着袋子,牵着她一步步向药库的门口走,她则拿着那个装有液体的小瓶,抱着斗篷,亦步亦趋地跟着。

药库很大,没了灯光,嗅觉就格外灵敏,市面上珍稀药材的气味像勾子一样吸引着她,可是没有时间一睹风貌。

她一个人走的时候,从大门到最里面似乎很远,但这下一眨眼就到了外头。冬日的风吹得她一个喷嚏,从睫毛底下瞄着他,他穿的这么少,不能指望像戏本子里一样让他脱个什么披风大氅的给她,可是她又不想穿掉在地上的斗篷,很是纠结。

廊下的灯温暖地亮着,守门的河鼓卫接手从库中带出来的东西,犹疑不定地瞧着斗篷,罗敷僵硬地冲他笑笑,把罪魁祸首腹诽了一万遍。

她辩解道:“其实我是要先抖抖灰再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