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单手接过,凑到唇边喝了一大口。
水是温的,而且喝起来仿似还有一丝甜味。不同于以往的水,喝起来还带了一丝农家灶台特有的烟火气。
薛嘉月就笑着抬头问道:“哥哥,你在水里加了什么?怎么这水喝起来竟然有甜味?”
薛元敬目光微动。不过随即他就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说道:“我刚抓了一把雪放在水里。”
“雪化了不就是水?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薛嘉月笑起来,“还能是甜的?”
薛元敬转过头,目光看着门外暮色中飘洒的雪花,过后他回过头来看着薛嘉月,竟然是一脸认真的样子:“今年的这场雪不一样。等下过了这场雪,一切都会是甜的。”
他这话说的就有点类似于禅机了,薛嘉月听不懂。她反倒觉得,只怕等这场雪下完,她的日子会是苦的。
她的兴致就开始有些不高起来。又淡淡的和薛元敬说过几句话之后,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很困。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头一歪,靠在薛元敬的身上就睡着了。
薛元敬低头看她。就见她即便睡着了,眼梢眉间也都是发愁的模样。
忍不住的就抬手去轻抚了抚她的眉间,似是想抚平她皱起来的眉头。随后他将她打横抱起,轻轻的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又轻柔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站在床边看了看她的睡颜。随后他就弯下腰,将放在床里侧的那只竹篓子拿了出来。
竹篓子拿在手上有点重。他垂下眼,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竹篓子上面紧紧盖着的盖子。
这一刻他想起他的母亲,他幼小的妹妹,他一个都没有保护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一个死了,一个被卖了。而现在,薛嘉月是他想要保护的人,他不能再任由薛永福和孙杏花将她给卖了,重蹈他幼小妹妹的那条路。
心中瞬间坚定起来。他双手捧着竹篓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风雪越发的肆虐起来,狂风卷的树枝都在呜呜的叫着,屋顶上的茅草也被风卷了许多起来,盘旋着直到半空。
薛元敬轻手轻脚的穿过院子,推开堂屋的大门。
薛永福和孙杏花住的那间屋屋门是关着的,里面也落了门栓,但这丝毫难不到薛元敬。
他没有直接一掌拍断门栓,而是装成要破门而入的样子,在外面用力的撞着门。
如此连续几次之后,不是很粗的门栓终于被他给撞断了。只听得哗啦一声响,不是很厚的屋门开了。
屋子里面没有点灯,只有幽微的雪光从窗子里面透了进来,朦朦胧胧的能分辨出屋子里的东西。
薛元敬看了一眼屋内。然后他抬手理一理衣服,伸手拿了他先前放在地上的竹篓子,神色淡漠的抬脚缓缓的走进了屋里面。然后他转过身,径直的就往床那里走。
床上,薛永福和孙杏花还在睡着,此起彼伏的打着鼾,好像他们两个压根就没有被先前薛元敬撞门的声音给吵醒一样。
薛元敬站在床前,垂着眼,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们两个人一会。
这当会他心中闪过许多画面。有以前母亲和妹妹都还在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快乐的场景,也有薛永福酒醉之后打他和妹妹,妹妹痛的哭喊,母亲扑过来劝阻却被父亲一脚踢开的场景,还有薛永福压在薛嘉月身上,动手撕扯她身上衣服的场景。
最后薛元敬再无迟疑,伸手快速的揭开竹篓子外面捆绑的那几道草绳。随后他揭开盖子,又掀开被子,将竹篓子里的东西悉数都倒到了被子里面去。然后他复又将被子原样盖在薛永福和孙杏花身上,拿了竹篓子和草绳,转过身往外就走。
出来的时候,他带上了屋门。待走出大门的时候,他抬眼看着暗沉黑夜中的雪花,心中一片平静。
一切都结束了。等这场雪下过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49章 继母之死
次早薛嘉月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在自己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 而是睡在薛元敬的床上。
前几天钱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她虽然也在薛元敬的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但毕竟只睡了一会儿, 而且还是睡在被面上的。不像现在,她睡了一整晚不说, 而且身上还盖着薛元敬的被子。
她立马就起身坐了起来。一扭头, 就看到薛元敬睡在地上。
柴房里面是有很多稻草的,薛元敬拿了稻草铺在地上,身上盖了好几件衣服。但就算这样, 看他现在蜷缩起来的样子,想必还是很冷的。
想想也是, 昨儿晚上可是下了那样大的雪。
薛嘉月止不住的就开始觉得心疼起来。忙跳下床,抱了被子, 要盖到薛元敬的身上去。
不过薛元敬的睡眠很浅, 虽然薛嘉月觉得自己给他盖被子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薛元敬还是立刻就醒了过来。而且他刚睁开眼的时候,一双黑黢黢的眼眸看着就跟屋外的冰雪一样的冷。
但看清是薛嘉月之后,他眼中的冰雪冷意顷刻间就褪去,转而带了一丝柔和的笑意:“你醒了?”
起身坐起来后, 他又接着说道:“昨夜你好好的跟我说着话, 忽然就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我见你睡的沉, 外面雪又大,就没有叫醒你,也没有抱你回屋,让你就在我这里睡了。如何, 你昨夜睡的可还好?”
薛嘉月觉得昨夜她睡的很好,梦都没有做一个,一觉就睡到了天亮。不过她还是抱怨着:“就算是这样,那哥哥你也不该睡在地上啊。昨夜下了那样大的雪,你睡在地上多冷?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一面说,一面就去拉他的手。他的手果然是冰凉的。
薛嘉月就将另一只手也伸出去,将薛元敬的手合在自己掌间。轻轻的给他搓着手背,又低头给他的手呵气,想让他的双手快点暖和起来。
她的手是暖的,呵出来的气也是暖的,而且她的一双手比他的手都要小,但还是想要将他的手牢牢的握在她的双掌间。
薛元敬只觉得心里也是暖暖的,而且也软软的。
由着薛嘉月这样给他搓了一会儿手背之后,他才和声的提醒她:“天亮了,你该去做早饭了。”
薛嘉月啊了一声,忙转过头去看外面,见天色果然已经大亮了。
她就赶忙的站起来要出去,但薛元敬伸手拉住她:“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将铺在地上的稻草放回原处之后,薛元敬又将被子抱到床上叠好。确认屋中无任何异状之后,薛元敬才同薛嘉月一起离开。
昨夜薛嘉月跟薛元敬过来的时候堂屋的大门她只虚掩着,这会儿她还有些担心被薛永福或者孙杏花晚上起来从里面落下了门栓,她和薛元敬会进不了屋。但一推之下,大门倒是直接开了。
薛嘉月又看了一眼薛永福和孙杏花的屋,见屋门还是关着的,想必他们两个还没有醒,她这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往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