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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 木天道境 3961 字 1个月前

晚上抱了这匣儿回家,吃了饭拿出来给方伯丰瞧,方伯丰很是意外:“苗老爷子给的?”

灵素点点头:“说是给师兄一些拿去做聘礼了,给我的这些算嫁妆。那师兄拿去的是给沈娘子的啊,给我的这些……你要不要?”

方伯丰咳嗽起来,好容易停了,笑叹道:“老爷子这是把你同大师兄当自个儿儿女的意思了。给你的嫁妆,我要来干嘛。”

灵素拿了朵嵌彩宝的鬓花往自己脑袋上比了比又放下了道:“给我我也没用啊。谁往头上戴这个!你想,这个怕得有一两多重吧?我一边来一个,就是二两,上头再加根长那许多尾巴的簪子,后头别个梳子,这就得半斤了吧?我点一回头就是搬半斤东西上下一回,这一天下来不是白出一大份力气去?得多呆啊往头上戴这些……”

方伯丰被她的歪理逗得直乐,晓得她脾性如此,也不说她,只叮嘱她收好。

俩人又说起那两边的热闹来,灵素都去了,一样样说起来活灵活现,还带点评的,方伯丰心里生出愧意来,握着她的手道:“想想我们当日,可真是委屈你了……”

灵素抱他一下,后脑勺枕他肩上,拿指头戳着他下颌道:“那不一样啊,再说咱们那样也挺有趣的不是……”一翻身坐起来,两手往方伯丰脖子两边一压,拿脸对着方伯丰道:“你要是心里觉着委屈,等咱们山上的房子盖好了,我就拿蜡自己做红蜡烛,给你做一对像戏里说的‘如椽巨烛’点上,咱们想怎么拜就怎么拜,好不好?”

方伯丰差点没喷她一脸口水,给她一脑崩儿道:“胡说八道,那是说大庙里供奉神灵的大烛,你都听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却也晓得她是真的不把这些东西放心上,就跟那匣子换个大姑娘小媳妇非得看得觉都没法睡的首饰一样,她的轻重好坏总同旁人的不一样。

灵素听了他的话却是嘿嘿一乐,心说我就是神仙,点了那大烛你就随便拜嘛。

第147章 刀俎鱼肉

德源县挺大,这两桩婚事也惊动不了太多人,只七娘家是本县本城的老姓,远亲近邻多,就有当个新鲜事说去的。至于大师兄迎娶沈娘子的排场,那能看懂的人就不多了,反正也没人希求要那么些人明白,只圈子里的有数。

好巧不巧的崔家有个姑婆就住在七娘家后头,走亲戚时闲话说起,就绘声绘色讲起那日下聘的热闹。最后道:“瞧瞧,那巧嘴儿七打小就不是个肯认输服软的性子,就我们家那俩,哪个没叫她刺哭过?街坊私下都说,这妮子精明厉害能旺家那是没错,可哪个当婆婆姑嫂的能受得住她那性子?哎!你瞧月老这姻缘牵的,还就有喜欢这样儿的!乡下人没见识,只当这样的就是县城里长大的能干姑娘了,求着娶了去,往后的日子可不一定安生呐……”

崔老娘跟着附和,苏梅儿听出些旁的来了,问道:“您说那同韦家结亲的人家,姓黄?那、那新郎官您可瞧见过?”

姑婆道:“就是姓黄,这个我能记错?你真当我多老了!长相嘛,那天来下聘的时候瞧见了,想是乡下地方大,家里又不禁娃儿嘴,那后生个头可真挺高的。样貌也好,浓眉大眼,说句不该咱们说的,配那丫头都可惜了!那丫头五官长得倒也还成,可皮色不行,太黑。这小姑娘家就得白白净净的才好看,这一黑再怎么好看也有限了。啧,许是那乡下地方就喜欢这样的,也说不准!”

苏梅儿就想到了黄源朗,尤其她一听定亲的是七娘,心里更多了几分把握。立马就住了口不问了。家里小姑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那时候就不肯死心,这会儿要知道错过一个这样的人家,不定怎么闹呢。自己还是别多问了,就当不知道,大家省心。

她这主意是没错,可人崔如梅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啊,何况那黄家下聘的阵势也确实挺大,百姓人家瞧着真有些稀罕。这日就从旁的小姐妹那里听着这事儿了,她到了家也不往屋里去,隔着公墙见灵素在院子里翻晒几团箕的菜干,便直接上去打招呼了。

灵素见是苏梅儿小姑子,也笑着同她问好。崔如梅同灵素说两句茄子干萝卜干的话,才问道:“从前老来您家的那位七娘姐姐,怎么这些日子没见过来了?”

灵素便答:“她要忙亲事呢,可没空逛来了。”

崔如梅咬了咬嘴唇,硬笑了两声道:“亲事?那位姐姐也要出嫁了啊。不知道嫁到哪里去?若是还在本县倒还好说,若是嫁去外地,往后你们要再见面也难了。”

灵素笑道:“没事,就在县里。”

崔如梅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刚听说有一家嫁姑娘,男方下聘好大的阵仗,好像那姑娘家姓韦,夫家姓黄,不会这么巧吧……”

灵素手里还顾着自己翻晒那些菜干,嘴里道:“要是这么说的话,还可能就是说她呢。”

崔如梅站不住了,随口说了两句“也挺好,真不错”的,就匆匆顾自己去了。

回到家里就直奔后头找了她哥道:“你不是说人家是个空心大少家里穷得滴卤刮浆吗?如今又是怎么说的?我瞧出来了,你们就是不盼我好!”

她哥被她一通邪火发得莫名其妙,也有两分不耐烦道:“你又那里中的邪回来?什么如今那时的!跟我发的什么火?!”

苏梅儿正好过来,见崔如梅对自家男人这么说话,心里不大高兴了,便道:“妹子,怎么跟你哥说话呢这是。”

崔如梅眼泪刷刷往下掉:“怎么说话呢,我还能怎么说了!不都是他说的怎么怎么不成吗?!如今好了,人家定了亲了,好得很呢,聘礼都够一条街说一年的了!谁知道他怎么打听的!我都说了叫你再帮我说说,你也不肯!这下好了,你们都高兴了!”

兄妹两个动静挺大,二老听着声儿也过来了,见了自然要问缘由,苏梅儿道:“大概是上回说的那个空心大少如今定了亲了,聘礼下得挺重,妹子知道了,怪她哥当日没打听清楚呢。”

二老听了面面相觑,一方面觉着这事儿当日自己也是拍了板的,要说看错了那也有自家的份儿;另一头又觉着这都没提过的事儿,人家都不晓得自家起过这样的心思,两边不挨着啊。这会儿人家定亲了,那就定呗,这同自家也没什么大干系吧?怎么这、这弄得好像里头有自己家什么事儿似的……心里都有些怪怪的。

最后还是崔老娘说话:“这下聘是看一眼就能下的?那前头还多少事儿呢?!这会儿人家都下聘礼了,说明一早人家两家就说上亲事了。咱们那时候是幸好没开那口,要不然脸上才不好看!本来也没什么干系的,如今更没干系了,这又要说谁的对错去?!你一个姑娘家的,跟自己哥哥为了这个发脾气?我看你是犯了头晕病了!赶紧回屋里去!再叫我瞧见你这淌眼抹泪的样儿看我抽不抽你!”

崔如梅一跺脚走了。这里苏梅儿还劝老太太:“您也别这么说她,妹子心里不舒服也是有的。”

老太太看一眼苏梅儿道:“她哥打听不出来,你就问问隔壁嫂子,也什么都没问出来?!她心里不舒服,这会子知道她不舒服了,早干嘛去了?!”

苏梅儿咽了口唾沫暗暗撇嘴。晚上回屋了,还生闷气。崔家大哥哪里会看不懂老婆脸色,笑着道:“你也别生气了。老太太那样儿,心里恐怕更舍不得那摆一院子的聘礼呢!没见上回听二姑婆说了一回,她就念叨了几日?只是这事儿她自己不好认,就拿你出气呢。实在你是没错的,别放在心上,啊。”

苏梅儿一拍床:“就是没我的错也要说我,我才生气啊!”

崔家大哥劝她:“人老了可不就那样,你是明白人,别同她们计较。”

苏梅儿想了想,倒也没那么气了,跟着哼了一声道:“你等着瞧吧。往后你妹子的事儿更得难了!从前是要个有学问有前程家里还过得去的,这回好了,眼看着一个富绅人家从眼前溜过去,往后啊,更得比着这个去了!那就得又有学问又有前程还得家里金山银山的呢!你赶紧找你的好妹夫去吧!有了这样一个妹夫,咱们也沾沾光!”

崔家大哥叹气:“我也正愁这个呢。你说这事儿本来同她也没干系。别说咱们打听了一耳朵就没声儿了,就算再问去,知道人家两家已经定了亲的事情了,还不是一样得作罢?可怎么就闹得好像这事儿跟她有关系,好像当时再问问就会定了她似的……什么东西过过眼就同自己有干系那还了得?上过一回堂就成县老爷了?去一趟京城还该轮上当皇帝了呢!这叫什么道理!没法儿说了。”

苏梅儿道:“你妹子那心啊,说白了还不是娘惯出来的?要不然娘今天能动这个邪火?说白了还不是一个想头,就像咱们没使劲才叫她们失了一大注彩礼似的!”

崔家大哥不欲再细说此事,胡乱应付了几句便道:“歇了吧,明儿还得上工呢。”说完便顾自己蒙头睡了。

苏梅儿心里想着生气,当日自己若开口劝了,准得挨说;今儿白口劝两句,居然都能惹火上身,也真是邪了门了!得得得,往后你们的事儿我还就不管了,我瞧你们娘儿俩能攀个什么高枝去吧!愤愤地也倒头睡了。

到开春时候,大师兄买的那个园子终于修好了,黄源朗则同七娘挑了一处三进的宅子,也都照着自己的喜好改完了。春日最宜嫁娶的,看好日子,准备起来,这就要成亲了。

旁人还罢了,只灵素一个两边看热闹的忙得不得了。虽然论起来,七娘那里最亲近的闺中好友,她就算头一个了;大师兄那里呢,她又是唯一一个小姑子。这都是身份!可虽明摆着这么郑重的“身份”,也没谁想要叫她帮什么正经的忙。只不时过来看看,露一脸,就成了。

七娘出嫁那日,嫁妆也把一群等着看热闹的人眼睛惊掉了。那一抬一抬的接连不断的箱柜匣子,一头到码头了,另一头还没出家门呢。

本来按着黄家二老的意思,反正往后是要住在县里的,这成亲就直接在县里办得了。七娘却坚持要先在黄家乡下老宅里住过一个对月再说。黄源朗是独子,没有成亲不在祖宅的道理。最后就定下,居家要用的家具就提前两天都搬去新宅了。就留几样规矩要用的子孙桶什么的同余下的嫁妆一起发到乡下去。

这事情一定下来,黄家又忙活起来了,最后黄源朗跟七娘说到日子他们可以坐船回去。“坐船不颠腾,你起一大早还不许吃不许喝的,还是坐船好。”

七娘问他:“能到得了?”

黄源朗点头:“能,我先坐着船走了一遍了,又快又稳当。”

这么着,成亲当日,花轿到县城码头就上了喜船了。黄家还不知哪里弄来几条大船,特地来接女方的宾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