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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 木天道境 4612 字 1个月前

等收完了蚕豆,整一遍地,算算该种的差不多也都种上了,再看看灵境里陆续收的成堆的各样叶菜,觉着这地真是好东西,种啥长啥,只要下点功夫,就能收一堆东西。要知道最开始不过那么小一粒种子,不过三两个月,就长出那么大一颗菜来,真是神乎其神。要知道在从前,哪样东西不得长个几十上百年的才算长成,更有稀罕的,百十来年长一个叶子的也不少。真是没法比啊。

她自想自叹了一回,自觉可以松口气了,接下来就等插秧这件大事,余者只算小打小闹,倒是趁着天热该多积点肥了。

晚上便用心做了几个菜,方伯丰回来稍晚了些,见这阵势,笑道:“这又赶上什么好事儿了?你可别跟我说你真去找那金箭了!”

灵素大乐:“没有,那东西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说着还捏一捏拳头,方伯丰看着笑,又听她说了一大通地里的活计,疑惑着问道:“这又是高粱又是米的还罢了,怎么还有晚绿豆、早花生的,这又是什么话儿?哪有那许多地?”

灵素含糊道:“嗐,这地,这地就费点力气,找点土一堆的事儿。再说了,不是开着荒呢嘛。”

说起开荒的事儿,方伯丰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上回咱们开荒的那个文书,老司长帮我递给另一个主事,都登记好了。今天从前那位忽然寻了我来,说那边给销了田籍了,让我去看看要领哪边的地好,又说了一大堆没用的,归了包堆一句话——没什么好田地,都是散碎的!等听说我们都开上荒了,那脸色,我都不忍心看了。”

灵素噗嗤笑出声来,越想越好笑,还缠着方伯丰叫他学那管事的神情,方伯丰吃缠不过,只好挤了脸装一个,灵素乐得眼泪都出来了。方伯丰由着她闹,自己还在那里琢磨:“怎么忽然就销了籍了,照道理他们可不会这么干。不晓得……你说会不会是夫子还是苗老爷子怎么帮了咱们一把?这样费心下的套,怎么会自己就去解了?再不能的……”

灵素方才的乐,有一多半是把自己给能的,唉哟,觉得自己太高明了,老厉害了,给人逼到这份上。却是忘了当年自家两公婆又是怎么被人挤兑的了。这恩怨来去的糟心事,到她这里全成儿戏一般。

笑够了说起自己忙过这一阵可以好好歇歇了,哪知道方伯丰那里苦笑着道:“我这里却见了鬼了。从前也有暑月不劳的说法,通常到了暑月,公务也不会太忙,学里也会多增些休歇日。可今年不知道怎么的,前阵子知县大人忽然列了一大堆要办的事,还都催得特别急。这么一来,不止没得歇,恐怕比寻常还要忙了。”

灵素“啊”了一声,问道:“为什么啊?哪里来的那么些事儿?!”

方伯丰摇头:“许多前两年改了的新制,这三两个月里要改回去,那都是几年过来的,哪里那么容易就倒回去了!这是一个。还忽然要请各镇三老来县里,要什么‘问策于民’。这就牵连更多了。”

见灵素还在那里皱眉,便压了声道:“老司长说,说知县大人恐怕是做了什么‘端阳梦’了,忽然知道好歹了。”

说完想起湖边民众们赞呼两位大人官号,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98章 大媒

方伯丰所言非虚,这任知县老爷向来深居简出的,德源县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案子,知县老爷往衙门里一待,不知道整天琢磨些什么。这阵子忽然爱走动起来,穿着官服在县城里东走西逛的,又说倾听民意,又说体察民情。索性老百姓们只听说不是要增赋加税,看两回热闹也都罢了。

知县老爷听了几天民意,忽然间如得神助,一下子出来许多“利县利民”的主意。把下属几个司局支使得团团转不说,连还在官学里读书领着廪给的廪生们都给饶了进去。

方伯丰同灵素说完那话没两日,就给弄去西城门附近的一处敞院里,专门整理几件从前改过的新制。看如何恢复初时旧制才最平稳公平。事关衙门里的日常开支,极为琐碎,里头又牵扯着各环节上曾经手负责的人。有不明白的要专门去问这个人,这哪里那么容易就问清楚了!一群人也是各种挠头。

烦心还罢了,还一个,这西城门附近不比金宝街那块热闹,离家又远了,加上天气渐热,这一口午饭还难了起来。方伯丰本想在那边附近巷弄里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两口算了,哪知道灵素隔天却给他准备了一个两层的食盒。这么着,他每逢要往那边去,就带了饭去。几个有家室的同窗同僚见着了,也有样学样,一时倒有一多半的人都自带口粮了。

祁骁远在另一个屋子里,同方伯丰不是一处的。明明家里有厨上的,自己懒得麻烦,偏往家室上推。还是一个带他的县衙司局管事笑道:“你也不用叹气,不是入秋就娶媳妇了嚒,咱们这累啊,且还有得受!到时候热汤热饭准少不了,刚好试试新媳妇手艺。”

若是旁人,被这么说了多少有几分羞意,祁骁远全不放在心上,还跟着附和:“唉,听说是个会做饭的,到底怎么着,还得娶过来才知道啊。”

另一个笑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什么事儿不都得娶过来才知道?!你要这会儿就都给知道了,那可就不好说了……”一群人嘻嘻哈哈笑起来,祁骁远全由着他们打趣,一点不带上脸的。

这日同方伯丰一路回去,路上说起来,才知道他这回端阳回去真定亲去了。这定的人还是方伯丰同灵素都认识的人,谁?刘玉兰!

祁骁远就不知道什么事儿是该瞒人的,跟方伯丰道:“我这事儿可不容易!我爹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娶进门能给生孙子就成了。我娘那儿事儿多啊!城里的说不要。为甚呢,说这县城里的姑娘娇气,家里又没个田地的,整日介只在街上逛,保不齐就好吃懒做的不说,心里多半还瞧不起咱们乡下种田种地的!就算没这个心思,我家里就是地多,要不懂这个,往后过日子帮不上忙,所以不好。

“这离远了的也不好。怎么说呢,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乡风,你这里过年要初五才能出门,她那里讲究要在娘家过节,那不是就撞上了嘛!各人都有各人的讲究,到时候磕碰就多了,闹心不是!所以也不成。

“长太秀气纤巧的不成,看着福薄;个头太高的不成,衬得我矮了不是?太矮了也不成,万一往后生儿子随娘呢?太精明的不成,过日子整日介跟打算盘似的,累得慌;太呆的也不成,我就不算聪明的,到时候谁管谁来……

“我那么听着呢,我觉着我这辈子大概是娶不着媳妇儿了。他们一行死催我,好像是我不乐意似的。一行自己这样那样的,不晓得是谁真的事儿多!后来我说了,我就乐意要个后山峪的,叫他们看着办吧。没想到,还真没想到,就真叫我娘给找着一个合心意的。刚好那家也说想把闺女嫁个读书的,这不,事儿就这么成了!”

方伯丰对旁人的事儿多半不怎么关心,他乐意说也就由着他说,直到忽然听到那句“我就要个后山峪的”,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着。等他说完了,问他,“你、你怎么就想起来要个后山峪的?”

祁骁远道:“哎?不是你说的嘛!说嫂子的手艺都是嫁到后山峪之后现学的。那现学的都能这么厉害,我娶个土生土长的不是更了不得了!对了,听说那姑娘同嫂子还认识的,那就更没跑了,对吧。嗯,说起来,你同嫂子还算我这里‘半个媒人’呢!”

方伯丰被他这自说自话的缘由震得有些犯晕。他向来少沾惹旁人的事儿,没想到就这么远着,也能生被套了“半个媒人”这样的大因缘,这叫什么事儿?!

回到家,把事情同灵素一说,灵素也乐得不成,不过想想又道:“玉兰会做一手好卤味,性子也直爽,不会怪腔怪调地说话,是挺好的。”

方伯丰道:“日子都得人过出来的,这还另说,就是这媒人当得有些冤。”说完两人都乐。

天气越发热了,灵素便想把晚饭摆到院子里吃,方伯丰道:“外头凉快是凉快,只晚边蚊虫更多了,容易捱咬。”又对灵素道,“那山里的蚊虫更毒,咬一口胳膊都肿起一块来。这天一热,蛇虫鼠蚁的都厉害,你可千万在意着,别老往深山里跑了。”

灵素这才忽然想起来道:“蚊子不咬我的。之前跟婶子们一起摘毛豆,她们都被咬了几个包,就我没事儿。她们说我大概上辈子是壁虎还是蝙蝠投胎来的,所以蚊子都避着我走。”

方伯丰素性最怕这几样东西,是以旁人夏天是苦热,他是苦虫。一旦被蚊虫叮了,立马起一个红包不说。等这包下去了,过两日又会发痒,一挠,肿的更大了。得反复这么好几次,才能彻底好起来。真是苦不堪言。这会儿听说自家娘子还有这等“天赋”,居然蚊虫不咬的,不禁又羡又叹:“你这若是什么功夫,那我一定要学的。不管多受累都学。”

灵素乍听了乐不可支,后来见了两回他被蚊虫叮后的惨状,才晓得他为何这般说,便四处搜集起驱蚊的验方来,那又是后话了。

这日却说的另一件事儿,是在行里上工时候听来的消息。青嫂说,县里接下来要治理小清河和凉河,清河底淤泥,还要驳岸。按着规矩,不管是上工抵税赋,还是单招县工,县里都得管饭。这清河道可是大事儿,到时候县里那几个厨上的人可不够,如今里头商议的意思,恐怕要百杂行的人去帮忙。

七娘头一个反应就是:“那工钱怎么算?!”

青嫂道:“那自然另有一份工食银子的,要不然谁给他们干?!只一个,到时候一回要多少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整组整组得去。这干活搭配都是你们自己知道同谁合适,所以你们自己拿主意,三两个人一组定好了告诉我。到时候也好组换。”

七娘一拉灵素:“我们俩人一组。”

边上齐翠儿道:“七娘可真会挑人。”

七娘看都不看她:“那是。”

这么一来,许多本想拉灵素一组的人都不吱声了。灵素乐意跟七娘一组,她觉着七娘懂许多东西,且七娘确实对她挺好,上回月事的事儿,比她自己还上心。那些一看灵素挺乐意,这就不好开口了。要灵素就得连着七娘一块儿要,她那张嘴可不是好相与的,只好算了。

就这么着,七娘同灵素结了一组,青嫂都给记下了,只等往后要给河工做饭食的时候一块儿上工。

方伯丰听了这话先是皱眉:“我们这阵子都在西门那边,这事儿一点也没听着。不过既然都打算上人手了,想必不是空话。啧,可这转眼就是夏秋雨水多的时候,怎么挖泥驳岸?还有这回问过一遍底下村镇的想法,如今都盯着河浦通渠的事儿。那头也得不少人工,这若还带上县城里这两条河,账上哪有那么些结余……”

说了半天,一回头见灵素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听讲模样,实则两眼放空不晓得走神走哪儿去了。忍不住笑道:“我这是活儿干多了魔障了,你别见怪。”

灵素回过神来笑道:“你说你的,我虽听不太明白,不过觉着还挺厉害似的。”

方伯丰听了大笑,又道:“你同七娘一组倒好。从前听你说了,这位姑娘很是精明厉害,又真心待你。你素来心大不与人计较,只那也没有平白叫人使唤了赚便宜的道理。有这位跟你一头,恐怕能省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