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五爷平素最照顾潘策朗这个侄儿,潘策朗只要花完了银子,就给他舅献上精心挑选的美人,自然能领到一笔金银财宝。
他如意算盘打得响亮,乐得眉开眼笑,又摸了一把那女子的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外面的击鞠场人声鼎沸,四面看台坐了黑压压一片,场外一圈人流不断走动,熙熙攘攘,已经有两队人已经比赛上了,策马扬鞭正激烈,两面都是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东边另僻了一处看台,左右两边金吾卫森然而立,明黄色的绸缎在垂下,一排排暖炉置在边上,案几上备着酒水佳肴,朝堂重臣权贵赫然在座。
潘家弟子一一过去行过礼,叶知昀他们在旁候着,前方台正位端着晋原帝,他的右边是燕王,左边是皇后,皇后身边立着世子,以及一众大臣等。
司灵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气派的排场,跟在沈清栾身后连连惊叹,一队四个人,最后一个学生急匆匆跑来,对叶知昀喘息未定道:“叶兄,你那匹马那匹马……”
叶知昀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才从马厩那边过来,看见一个人在你那匹黑马跟前鬼鬼祟祟……”
沈清栾当即怒道:“定是潘家的人在捣鬼!芙蓉是不是出事了?”
“被你那黑马掀起后蹄给踹到马槽里了!”
叶知昀:“……”
“管事的捞了半天才捞上来,我看无事了才赶来……”学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清栾和司灵一齐大笑起来。
不愧是世子的芙蓉,叶知昀无奈地对那学生道:“麻烦你留神了。”
说话间,已经轮到他们行礼了,三个人站在一排,还没拱手,却听远远传来一声通报:“——禀陛下,太傅到!”
看台上的说话声一静,晋原帝等人一齐望了过去。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带着十多个侍卫向这边走来,所过之处,人群如潮水两边退开。
从怀化大将军升任到太傅,潘志遥可谓是风头无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穿着一袭紫蟒圆领官服,未着半片鳞甲,浑身依然带着武将的雷厉风行。
走到叶知昀的跟前时,他停下脚步,身后一行人也跟着驻足。
潘志遥单是立着,便令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他的面孔不拘言笑,眉心皱纹深刻,低头看了一眼少年,嘴角的弧度微微一动,“叶朔烽的儿子?”
他的声音连半点起伏都没有,却仿佛带着无形的杀气凌厉地袭来。
潘家上下满门,最想杀了叶知昀的人,无疑就是潘志遥,世家敌立、斩草除根的道理,这位曾经令汝南被屠戮殆尽的男人比谁都懂。
所有人的视线凝聚在两个人身上,沈清栾和司灵离得最近,感到冷汗几乎浸透了背脊。
只见叶知昀抬起头,彬彬有礼地拱手,微微一笑道:“草民叶知昀见过太傅大人。”
潘志遥的目光微微一凝,与少年对视半晌,见他丝毫不躲闪,眼神平静温和,便冷冷甩袖,继续向前走去。
晋原帝对这位扶持自己上位的重臣,无论心里作何想法,在表面上自然很是亲近,示意潘志遥不必多礼,坐下便是,接着看向叶知昀,笑了笑,丢了一句:“好好表现。”
两队人准备完毕,纷纷骑上马立在击鞠场上,持着缰绳和球杆,身姿挺拔,肃杀的寒风呼啸而过,带起少年们的衣袂。
随着咚地一道鼓声敲响,比赛开始。
第20章
马球卷着纷扬的雪沫飞上半空,马蹄在地面上杂沓奔袭,众多少年里程嘉垣一马当先,球杖挟带着马球向门的方向急速赶去!
这几日覆盖击鞠场的冰雪虽然已经清除了大半,但地上依然很滑,马匹的嘶鸣声接连不断,司灵敏捷地斜刺里冲上,一挥球杖夺过掌控权。
他们这一队四个人的站位经过训练,犹如一条环环相扣的锁链,只要马球一到手,便极其灵活的动作起来。
马球飞向后方的学生,学生将马球传给叶知昀,他还没有调转马头,程嘉垣最先反应过来,横过马挡在球门前方,丝毫不留情面。
下一刻潘策朗赶到,球杖在草地上划出长长一道痕迹,硬生生地要从叶知昀的杖下抢过!
他原本以为对方不堪一击,谁知道马球在少年杖下转动自如,几次他都以为得手了,却又行云流水般回到叶知昀的掌控中。
两个人骑在飞快行驶的马背上,互相争夺马球,叶知昀那几招又快又漂亮,两边看台的呼声此起彼伏。
眼看追不上了,潘策朗焦急大喊:“快!程嘉垣,拦住他!”
程嘉垣已然严阵以待,可瞧见了叶知昀脸上的浅笑,心下警铃大作,来不及反应,马球穿破凌厉的寒风在草地上滚向左侧!
他惊愕地一转视线,竟不知司灵早已候在左边,在他难以企及的的距离,砰地一挥球杖,马球朝球门飞去,无比精准穿过那道木栏球门。
——进了!
一时间满场皆是排山倒海般的欢呼雀跃,声音轰隆隆地向中间的击鞠场压来。
看台上燕王神色不变,旁边李琛抱臂而立,露出一丝笑意。
比赛也就半柱香的时间,现在已经进了一球,若是再进两球,那么潘家这一队就输定了。
场上的追逐竞争更加激烈,潘家人知道司灵进球准,紧紧咬死了他,不让他再有机会进球,将他们传球的路线给分别堵死。
沈清栾截了球,原本打算传给另一个学生,可他和司灵都被堵在后面,便打算自己朝球门策马奔去,但程嘉垣简直像牛皮糖一样,飞快黏了过来。
沈清栾被纠缠住,扭头大喝:“知昀!”
话刚落音,一道残影从眼前掠过,叶知昀骑着那匹芙蓉,速度极快,闪电般从他这里带过球。
一见叶知昀朝球门逼近,潘策朗和另一个潘家人立刻抽身拦去,挡在前方准备夺球,球杖互相牵绊,两个人竟然都没能从他手下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