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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起来吧。这几日小姐身子不爽利,你得服侍得经心着些。”

“是。”小莲轻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应着站了起来。

栾夫人又问了几句李曼私下的情形,小莲小心应答,不该说的决计不说,比如昨儿夜里李曼的那些梦话。

“等小姐一起来就让她来我这儿,你先回去吧。”栾夫人听了一会子,低头想了想,又将小莲叫住,“回去就伺候小姐起床,让她就来我这儿。”

小莲领命而去,只是这个吩咐让她心内打鼓,扰了小姐的清梦只怕又是一顿训,因此苦着脸,也唯有胸口贴身收着的茯苓霜才能告慰一二。

第550章 让着不想吃,争着不够吃

李曼一夜未曾好睡,天大亮倒是沉沉睡了会子,还未睡足性又被丫鬟给扰了,自然免不了一顿训斥。梳洗打扮也并未经心,恹恹地就到了栾夫人处。

小宝正在同栾夫人闹腾,不肯去府里请的先生那儿温书。

却原来栾夫人在省城的大儿子,也就是小宝的亲哥往家里送了一大车的东西,碧糯、粉粳、胭脂米各二三十斛,杂色粮谷也有三四十斛之数,额外还有各色稀罕干货,鹿筋、海参等等。满满登登一车,东西还在其次,心意才最为紧要。合府上下谁不夸孝顺、栾夫人有福气云云。

除了这些还给小宝特意备了几样活物——两对灰兔、两对锦鸡、一对仙鹤。显然压货之人十分用心,一路奔波颠簸,这几只活物仍然活蹦乱跳精神得很,小宝欢喜得要命,吃饭睡觉都惦记着,哪里心思管其他。这不一大早起来就嚷着要去瞧,同栾夫人恣扭呢。

“先生在房里等着你呢,等温书完了就去。”栾夫人已经哄了会子,耐心渐渐消磨,一打眼又瞧见李曼睡眼惺忪、蔫蔫儿地过来,二一添作五,心中不免升起薄怒,“去,将少爷带去小书房,若是再闹,也不必来回我,直接去同老爷说。”

小宝虽是老来子难免娇宠,但府里唯独惧怕他爹,一句话如同给他上了紧箍咒,立刻安静下来,眼里汪着一汪泪,噘着嘴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娘。自己生的儿子,也最知其秉性,栾夫人知道这小家伙是在故意的,为逃学做最后一搏,仍旧板着脸:“快去!别让先生好等!”

看来装可怜这招没奏效,小宝叹了一口气,歪着脑袋由丫鬟牵着出了屋。

栾夫人瞧着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等小宝出了屋门就吩咐近身服侍的丫鬟:“让他们好生喂着,小宝温完书就要去瞧的。”

丫鬟领命而去,李曼在一旁听得愈加烦闷,她与小宝虽为姐弟但年龄差距大,并玩儿不到一处,好时“表姐表姐”嘴巴抹蜜,顽皮起来怄得她光火大又不敢怎样的,因此姐弟俩时好时歹,这个点李曼正困着,睡眠不足总是不舒服,自然没心情去听这些个琐碎。

“你瞧瞧你,日上三竿方起,这也罢了,怎么出来也不好好打扮打扮,懒懒散散成什么样子。”栾夫人瞧着没精打采的李曼,不满道。

“左右又没什么外人。”李曼仍旧是一副万事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栾夫人深知道她的心病,昨儿是裴华那小子大婚的日子,李康那里又是如今这么个结果,也不去点破,切了主题:“你可知前日我去吴家所谓何事?”

“知道,不就是吴文博中了秀才。”李曼话里透着些酸。

“上勾为老,下勾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栾夫人用李曼之前奚落吴文博的话来打趣回去,“这下好了,人家才十七就中秀才了。”

李曼被噎了一下,她是真没想到那个书呆子居然还挺争气,一考即中,之前还真是小看他了,“那又如何……”

不去管李曼在那里低头死鸭子嘴硬得嘟嘟囔囔,栾夫人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那个傻小子。”说着又笑将起来,让李曼心生奇怪,抬眼去瞧姨妈。

“你猜他同我说什么?”栾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将茶盏放回茶托里,“问你好,还央我有空儿带了你去聚聚。”

啊?!李曼很是吃惊,尽管不喜欢吴文博,但女儿家心性,有人如此赤城地惦记着自己总是一件让人心生欢愉的事情。

栾夫人继续道:“回来后我也同你姨夫商量了,都觉着是个不错的哥儿,家底人品都好。你爹那里昨儿个也通了气。”说着就去打量李曼的神色。李曼没有吭声,姨妈先是同姨夫商量,光这一点她心里就知道这件事自己可选择的余地已经不多了。

“吴家上下这几日不知有多风光,那些家里有闺女的不知有多少都托了媒婆上门,吴家的门槛估摸着都要被踏平了。”栾夫人这话虽有些夸张,但并非不尽不实之语,不管以后能不能举人、贡士、进士……这样一步步考上去,凭吴家的根基,吴文博在县衙里头谋个不错的差事还不是探囊取物般容易,不管怎么看,吴文博都算得上良婿人选。

让着不想吃,争着不够吃,人都是这样。听见吴文博如此炙手可热,李曼对他的厌恶忽就淡了许多。

“姨妈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去见就是了。”

第551章 绰绰神姿、婷婷仙骨

“这才是了,都说姻缘天注定,月老再不会牵错人的,若是月下老人不用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那脚跟牵了一对的兜兜转转总还是成了。”栾夫人对于李曼的态度颇为满意,对于外甥女这种变化,心里宽慰之余的同时也生出怜惜,以往霸王似的、偏要强求的一个人如今也懂得了省时随命。

于是拉了她同去瞧那仙鹤处散散心。意外的是,小宝同那先生却不在小书房内,比她们还要早到。

偏院内略有几点山石,种着几株芭蕉,恰是个养鹤的好所在,这会子两只仙鹤刚吃了些东西,正在松树底下剔翎,仙骨不俗。看来府里专管这一宗的小厮对于养鹤方面颇通,喂的都是鱼壳、鳅鳝等物,绝不用熟食饱其肠胃,以避免乏其精彩俗其仙骨。

小宝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垂头丧气去了书房,先生便问其故,听说后哈哈大笑,领了他就到了这里,从春秋时期著名的天下第一“鹤痴”——卫懿公讲到西晋的陆机,再到东晋的诗人陶渊明、北宋大臣的赵抃,及至南宋宰相谢方叔……

“宫中的雄鹤、雌鹤品第高者竟享有千钟厚禄……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最后终抵不过鼎镬之灾!”

“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

“丁令威,本辽东人,学道于灵虚山……”

“平生蓄琴一张,鹤与白龟各一,所向与之俱。”

“罢相归来十七年,烧香礼佛学神仙。今朝双鹤催归去,一念无惭对越天。”

……

洋洋洒洒,在赏鹤的同时融会贯通讲了诸多典故,听得小宝睁大了眼,十分入神,讲至精彩之处还张大了嘴巴抬头去瞧先生,寓教于乐大抵如此。

栾夫人在院门口听得十分满意,可这位先生却面生的紧,不是平日里的那一位,里头正讲到一段结束,小宝仍缠着先生继续讲,倒和方才不愿温书时候判若两人,一扭头瞧见娘站在门口,撒娇着跑过去,“娘!”

栾夫人牵着小宝,走上前去同那位先生打招呼,结果意料之外的事情又发生了,小曼先服了服身,那先生也回了个礼,显然二人认识。

“小曼,这位先生你认识?”栾夫人颇为讶异。

当然认识了,这位先生不是别人,正是苏岳。

苏岳自己先行报了家门,又解释了,原来县丞府里的那位先生与他是朋友,夜里贪凉病了,今儿恰逢吉安村里学堂休沐,就托裴华替他一日。

“原来是这样,看来苏先生也是个爱鹤之人。”栾夫人对苏岳印象极佳,与其亲切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