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还记得,当年萧宸和岳同寅站在长满荒草的空地上,兴奋地指着远方告诉他们哪里是发动机厂,哪里是研发中心,哪里是整车厂。然后大家一起热血沸腾……也有人不为所动,比如一个诨名叫大头的人,死活不松口。当岳同寅把他带进工棚,当他走进工棚看到吉瑞样车模型那一瞬,只觉得眼前一亮,大彻大悟,顿感人生的意义不过如此。于是加入了这支当时还只有50多人的团队。
每个人在适合自己能力的位置上把事情做到最好,人生的意义不过如此。
一辆汽车有上万个零部件,它的正常运行需要这个庞大的系统协同工作。汽车制造厂的运作更是如此,有了发动机有了人才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整个协作制造系统同时配合。
路在一步一步走,但前面有更大的困难:缺钱、缺人、缺经验、缺技术、缺配套商,也缺用户。曰后看着吉瑞汽车辉煌而眼红的人不会知道,几年后,为了让车下线,岳同寅带着自己的人才四处寻找配套商,用岳同寅的话说:“我们那时候叫‘磕头买’、‘磕头卖’,完全是在求爹爹告奶奶,就差真的磕头了。但是没人愿意提供零部件,因为没有人愿意为初出茅庐弱小无比的吉瑞投资开模具。他们认为吉瑞不能成功,哪怕投入一分钱,也是打水漂。”
十年后,岳同寅对记者说:“当时我们谈了不知道有多少家企业,他们提出的很多条件都是‘不平等条约’,但是为了把车做成,我们都答应。即使是这样,最后许多企业还是说,这违反了他们在华夏的产品战略,给取消了。”
没有人知道,萧宸为了办成这件事,动用了多少关系,浪费了多少“面子”。即便曰后他已经不在潇南,但对朗柳、对鼎清、对这群为华夏汽车振兴而奋斗的人,他始终关怀着、支持着。
但这一切的困难,在此时尚且刚刚开始。
此时的萧宸,正在章平昌市长的办公室里,就零件公司的事情在向章市长作汇报。
章平昌静静地听着,等萧宸一说完,他问道:“也就是说,那块地本来是已经作价四百万商量好了的,但现在他们要价一千五百万?”
萧宸叹了口气:“是啊,几乎翻了四倍,这样的话,不仅仅是预算大幅度超标,而且关键是被黑这么一笔,谁也不甘心啊。市长,你是经常去零件公司实地指导的,这些人被我从各地挖过来,图的是什么?我不敢说他们不朝钱看,但他们绝不是单单为了钱而来的。这些人现在在零下几度的温度下,别说空调了,连煤炉子都没几个,他们还在拼死拼活地干事业,就为了省下一些资金,但现在仅仅一块地皮,我们就要多花一千多万,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这个书记……我怎么有脸见他们?”
章平昌的脸色也很难看,叹了口气,道:“但那块地的确是斯洛夫公司之前就买下来的,斯洛夫公司是外国企业,我们又不能强行征用或者用别的什么行政手段……这个事情,难办啊。”
萧宸有些气愤:“可那块地他们只花了八十万!”他喘了口气,压了压火气:“现在我们出价四百万,已经让他们赚大了,他们居然还人心不足蛇吞象……市长,如果咱们政斧跟他们谈不拢,那咱们就不谈了,我用我的手段解决吧。”
章平昌一下子严肃起来,看着萧宸:“你要用什么手段?你是鼎清区委书记,什么违法乱纪的手段可坚决不能使!这是原则问题!”
萧宸微微一笑:“市长放心,我用的手段,绝不违法,是商业手段。”
章平昌微微蹙眉:“商业手段?你能用什么商业手段?商业手段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当然好,可真要是这样,咱们现在还在这儿谈什么呢?”
萧宸微微一笑:“斯洛夫公司是美国企业,确切的说,只是一个美国人办的小企业,在美国,他们小得可怜……”
“但这跟你所谓的商业手段有什么关系?我们国家现在的政策你难道不知道?吸引外资!‘无外不快’!”章平昌严肃地道,他一直很欣赏萧宸,可不希望他在原则问题上犯错。
萧宸笑了笑:“市长,你就放心吧,我说了,是商业手段。我在美国认识一些朋友,他们可以在美国,从商业上打压斯洛夫公司,逼迫斯洛夫公司做出让步。”
章平昌有些不信:“你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就这么大方,愿意做这么坏规矩的事情?”
萧宸微微一叹:“其实是我的亲戚呢。”
章平昌有些无可奈何,摇摇头:“既然这样,在不犯法的前提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瞧这种事情,没个好,你那亲戚就愿意为你亏一笔?”在章平昌看来,做这样的事情,自然大多是要两败俱伤的。
萧宸却是笑道:“不要紧,我这位亲戚在商业上是很有本事的,这点小事难不倒她的。”
章平昌摆摆手:“去去去,自己去办吧,我这儿还要去开个会……有主意了还来找我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风格?我今天要是不准,你还能不私下去干了?哼。”
萧宸哈哈一笑:“知我者,市长也!那,市长,我就走了。”
章平昌转过头,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心里却为这位自己看好的年轻干部叹了口气,这样的干部,不多了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