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人牙子胆子忒大,见两个小家伙比想象中的聪明,怕丢了这笔买卖,咬咬牙居然当街就要抱起谢蓁。
谢蓁觉得他又脏又臭,恶心坏了,哇地一声在他怀里乱打乱踢:“别碰我,你别碰我!”
李裕眉头一紧,“放开她!”
人牙子不听,渐渐地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他还想抱起另一个,但怕最后两笔生意都成不了,于是只能舍弃李裕,转头就跑。
李裕急得眼睛通红,捡起谢蓁掉在地上的盒子就往人牙子身上扔去,求救路人:“大家快拦住他,他不是我们家的管事!”
谢蓁趴在人牙子肩头,泪珠子扑簌簌往外掉:“救救我,小玉哥哥救我……”
说来也巧,李裕扔得准,那木盒子正好砸在人牙子后脑勺上,他脚步一顿,捂着头骂了一句娘,继续往小巷里跑。
眼瞅着谢蓁就要被拐跑了,路边总算站出来几个好心人,挡在他的跟前,叫他把孩子放下来。
起初人牙子还想硬闯,最后被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打了一顿,这才抱头鼠窜地逃了。
经过刚才那番折腾,谢蓁的花苞头散了,衣服也皱巴巴的。几缕头发挂在腮边,狼狈之中带着几分可怜。
她拾起木盒,打开一看,玉蝉金雀簪断成了两截。
她这回没哭,揉揉眼睛小声地说:“又断了。”
李裕有点愧疚,毕竟是他弄断的,“我下回给你重新买一个。”
她嗯一声,想了想说:“可是阿娘会骂我的。”
他说不会,拉着她往前走,“我帮你跟冷姨解释。”
没走多远,谢蓁抽抽噎噎的声音渐渐小了。今天一天接连受到太多惊吓,再大的胆子都被吓没了,街上太危险,她再也不要一个人出来了。
可是他们能找到哥哥吗?还能回家吗?
谢蓁走得越来越慢,她开始耍赖:“我走不动了……”
李裕说:“走不动也得走。”
他刚才问了路人,只要他们找到衙门,就可以找到谢蓁的爹爹谢立青。那时候他们就能回家了。
谢蓁很累,软软糯糯的嗓音拖得老长,甜得人牙疼:“小玉哥哥背我好不好……”
他想也不想,“不好。”
他还没她高呢!
她呜呜两声,跟小羊羔一样,“背背我……”
“……”
☆、羊羔
谢荣和谢蓁走失后,立即跟高家的侍从一起把周围找了一遍。但是他们被人潮冲得四分五散,找了好大一圈儿都找不见谢蓁和李裕。
谢荣神色着急,严肃的俊脸没有多余的表情,让王管事去衙门通知谢立青,自己则在附近继续寻找。
刚丢了一个孩子,难道再丢一个么?王管事说什么也不肯留下他,要么两人一起回去,要么两人一起留下。
高洵上前说:“你们回去吧,我带人再继续找阿蓁和阿裕。”
谢荣的眼神冰刀子一样刮过来,刮在他的身上,冷得他牙齿打颤。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带谢蓁出来,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他也很后悔,同样担心谢蓁和李裕,所以才更想尽一份力。
最后高洵和王管事都没走,是一个侍从去衙门通知的谢立青。
谢立青得知后马上赶了过来,模样焦急,顾不得教训孩子,领着一干人在附近搜寻了起来。
殊不知谢蓁和李裕走反了方向,他们找了一个下午加一个傍晚都没找到。
眼看着天就黑了,再不回来恐怕有更多危险。
谢立青焦头烂额,没敢告诉妻子冷氏。然而最后还是没有瞒住,冷氏大抵是从下人口中听说的,听罢险些昏了过去。
她的宝贝羔羔走丢了,那么小那么娇的小人儿,万一受苦了怎么办?
谢蓁从小娇气,她比谢荨更甚。尤记得在定国公府的时候,她才四岁,大冬天里被三姐姐谢莹推进雪堆里,一下子病了大半个月,差点没让冷氏担心死。别人家的姑娘身强体壮,玩玩雪根本没事,唯有她的身体最是诚实,遇到一丁点儿不满就要表现出来,冻一下就生病,捏一下就青紫。
打不得骂不得,唯有捧在手心里宠爱。
如今他们娇滴滴的女儿在大街上丢了,冷氏越想越伤心绝望,忍不住坐在窗前哭泣起来。
谢立青不知家中状况,还在衙门里跟众人商量如何找人。到了这时候,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是被人拐去了,他们就把青州所有人牙子都找一遍,一定要找到两个孩子才行。
李府李息清和高府高庆闻声赶来,高庆拉着儿子不断地给两人赔罪,谢立青和李息清嘴上说着客套话,但都十分忧虑。
暮色西陲,傍晚来临,衙门上下乱成了一锅粥,都知道知府大人的女儿丢了。
天渐渐黑下来,远处艳红的夕阳残留着最后一丝余晖,挣扎没多久,就沉了下去。
天越黑越不安全,两个小孩子如何能在外面过夜?谢立青和李息清眼里的光芒逐渐淡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望。
忽然,守门的衙役进来道:“大人,有两个孩子在门口,不知是不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谢立青便一阵风似的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