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山在京城近郊,接近晌午洛铮一行人才到,马车停在了山路尽头,前方再无宽敞之路可供马车行驶。洛铮看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小路,说道:“芸生,上山的路不好走,你在此次等我可好?”
“不好。”芸生拉住了洛铮的胳膊,说道,“我与你一同上去。”
“好。”洛铮反握住了芸生的手,对阿九说道,“阿九,前面带路。”
此位传说中的神医是阿九打听到的,据说此神医医学造诣极高,几乎没有他治不了的病态,许多垂死之人经过他的妙手回春也能起死回生。可天才也多是怪才,此神医十几年来周游列国,救治过许多疑难杂症,可也多次见死不救。他救与不救仅凭一点:看心情。
而阿九此次打听到他的住处也费了好一番功夫,却是连面都没有见上一面,且对这位“神医”的所有了解都是来自民间传闻,其中究竟有多少水分阿九他自己也说不清,可即便这样,洛铮还是亲自来了,能有一丝让洛谦活下来的机会他都不想放弃。
山路崎岖,且昨夜下过小雨,如今的小路走起来有些滑,洛铮拉着芸生一步步稳妥地往上走着。深秋的赤乌山像是被泼了朱砂一般绚丽,满山的枫叶都红得透了,远远看去深浅不一的红色树林像是仙境一般,而踏入枫树林,地上全是飘落的枫叶,踩上去细软无声。林子里还有些零星的鸟叫,点缀了这寂静的枫树林,配合着树叶在微风中发出的沙沙响声。
一处小木屋终于在树林深处显露了模样,像是废弃了一般,木门半掩着,随时就要倒下来一般,屋外的围栏也稀稀落落地只剩一般了,四处更是荒草杂声,没有一丝人住的气息。
“你确定这里有人住?”洛铮站在门外,眉头跳了一下,这分明是一处很久没有人住大的废弃木屋。
“是这里没错。”阿九只瞟了四周一圈,胸有成竹地说道,“小的打听了好些日子,确定了那位神医就是住在这里,不过……”看着那木屋的磕碜样,阿九又有些心虚,“都说了此人孤僻乖张,或许就偏不与常人一般,住在这种地方才说的过去。”
芸生看了这周围的环境,点了点头。这木屋虽破旧,可周围的环境却是没得说,不然那位传说中周游列国的神医也不必专门跑来这种地方住着,想必也是为了这难得一见的美景吧。
洛铮叹了口气,若真像阿九所说,看来这位神医并不好请。他负手深深地看了周围一眼,然后迈腿往里走去。抬手轻敲了门,落下了一阵灰,呛得阿九连退了两步。可等了一会儿却无人应答,洛铮又敲了一下门,说道:“请问有人在吗?”
等了许久,里面依旧无人回答,洛铮回头瞪了阿九一眼,阿九缩了缩脑袋,一边伸手推开门,一边说道,“小的进去看看。”
洛铮与芸生便站在外面等着阿九,只是这木屋极小,巴掌大的地方阿九轻易地就找寻了个遍,却是一个人出来了,“小的找过了,里面确切是有人住的,床上被褥是干净的呢,可是却没有人在。”
“可能有事出去了,要不再等等?”芸生对这位神医好奇极了,且天色尚早,等等也无妨,要再寻机会出来却是不易了。
“哎可别!”阿九连忙摆着手,打消芸生的想法,“人们都说了,这人说好听了是为人潇洒不羁,可说难听了就是疯子一个,别看他暂时住这儿了,回不回来还是个问题呢,咱们这样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说的也是。”洛铮颇为赞同的点了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回去了。”
说罢便拉着芸生转身往山下走,留下一脸错愕的阿九立在原地。
“阿九真是可怜。”想到阿九捶胸顿足心里暗骂主子的样子,芸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为何不等等呢,让阿九在这里等,即便等到了人又能请来吗?”
“明日欧阳嘉彦在他府里设宴,我必须去一趟,且今晚要打点一些事,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洛铮牵了马,说道,“咱们骑马回去。”
说罢便翻身上马,然后向芸生伸出了手。
“你牵走了这马,阿九还怎么回去?”芸生虽担心洛铮骑走了原本拉马车的马阿九没了代步工具,可还是拉着洛铮的手上了马,坐在洛铮胸前,抓住马鞍。
“马车不要了他骑马回来。”洛铮双手绕过芸生将她环绕在胸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赤乌山如此美景怎可坐在马车里行路。”
话音刚落,洛铮便扬了鞭,纵马飞驰。
一路疾驰,芸生的长发在风中扬起,轻轻扫过洛铮的脸颊,酥痒的感觉像是羽纱拂过面颊一般。洛铮选了另一条路,并非下山而是往山上走,与来时的宽敞平坦不同,一路逶迤却风光独特,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在了山峰处,勒住了马儿,说道,“芸生记得今天吗?”
“记得。”芸生看着山下京城纵横交错,美轮美奂的雕梁画柱,层台累榭,说道,“洛昀今日便开始与欧阳嘉彦商议谋反之事了吧。”
“是啊。可他们钓了许久的慕容氏已经倒台,而下一个,就是齐丞相了。”洛铮指着山下东南方向,那里正是定远侯府所处位置,“这一次定让他们把欠我们的,都十倍偿还来。”
秋风萧瑟,二人立于赤乌山巅峰,在一片绯红中看着京城,不发一言。
回到定远侯府后,芸生却碰上了匆忙赶路的燕脂,平日里极其稳重的她从来不会如此的,“燕脂,可是发生了什么?”
燕脂抬头看见是洛铮与芸生,便有些为难,期期艾艾了半天才说道:“张姨娘的孩子……出事了。”
闻言,芸生与洛铮皆做出一番震惊的样子,可心里却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芸生转头对洛铮说道:“三少爷,奴婢过去看看吧。”
燕脂心想洛铮定不会允许她去趟浑水的,可没想到洛铮却说道:“好。”
“走吧。”芸生拉了燕脂一把,“想必夫人也在吧?”
“呃……在的。”燕脂皱眉瞄了芸生一眼,张姨娘出事,谁都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可她还硬生生地凑上去,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吗?“芸生啊,夫人已经请了大夫来了,你还是先回去吧,这种事情不要参合进去。”
“燕脂,夫人吩咐你出来做什么?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也不怕在路上摔了。”芸生却不管燕脂的阻拦,像是聊家常一般说道。
“我来将此事告知老太君的,且看到侯爷回来了,也告知了侯爷。”燕脂看芸生一意孤行的样子,便不再相劝。
“噢……”芸生眼珠一转,问道,“那他们都会过去?”
“自然是要的,侯爷本就重视这个孩子,如今出了事当然要去看看了。而老太君也是要赶着过去的,这个孙子她期盼了许久,怎么能不着急。”
芸生一听,连忙加快了脚步,“那咱们快点。”
两人一路小跑着赶到了张姨娘处,见夫人已经坐镇外间了,正与一个大夫说着话呢,见到芸生来了,莫名地就心一紧,“你来做什么?”
“三少爷吩咐奴婢来瞧一瞧。”芸生回了侯夫人的话,眼光便往那大夫身上瞟去,眼神耐人寻味,像是看透了他所有心思一般,让那大夫背脊发凉。
而侯夫人自然也看出了芸生眼神的怪异,且她早就见识过芸生身上的本事儿,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忬,“只是一个姨娘的事情,三少爷不必过问,你且回去好好服侍三少爷。”
只是此番话刚好被走进了的老太君听到了,“芸生留下来,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指不定你能派上用场。”
老太君这么说了,侯夫人自然不再多嘴,只一心留意着芸生,生怕她看出什么来。
“张氏她怎么样了?”老太君心里牵挂着那未出生的孙儿,此时直接问了侯夫人,可侯夫人却叹着气摇头,说道,“怕是……保不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君却因侯夫人这一句生了气,明明一直安好无事的人怎么突然就保不住孩子了,她看向大夫说道,“你来说。”
大夫突然被点到,猛然打了个颤,这才躬身说道:“姨娘她身子骨向来就虚弱,上次分娩后便未能调养好,落下了病根子,此次怀孕本就有些勉强,且近些日子姨娘她饮食不太仔细,吃了一些寒凉之物,伤了腹中孩子,今日才会病发,这是孩子却是保不住了。”
“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老太君显然还存疑,只是想想她最近确实又有些异常,只是大夫诊断了是嗝症,并没有大碍,如今怎么突然就保不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