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不相同。
林建明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告辞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叫嚷声。
“李卫东你给我出来,你搞大人肚子就想不认账吗?”
一阵敲锣打鼓声响起,整个厂区听到的人都被惊住了。
不少人抬眼纷纷往窗户外头看。
呵,好家伙,一个烫着卷发的年轻姑娘,手里头拿着喇叭,大声冲厂区叫嚷:“李卫东,你竟然不给我个说法,老娘就去派出所告你强.奸。”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人人脸上都是疑惑的神色。
李卫东的爱人就是本厂职工啊,在厂办工作。
这个年轻姑娘又是个什么身份?
林建明眉头紧锁,轻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没断干净?”
陈副厂长耳朵尖,闻声立刻转头看他:“怎么回事?”
不用等林建明回答,外头的人已经扯着嗓子将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这姑娘是外省一家轮机厂招待所的服务员,李卫东去轮机厂讨债的时候,就住在招待所里。
这一来二去,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事,那就说不清楚了。
现在姑娘怀孕了,李卫东抬脚走人。
姑娘家里人哪里会答应,坚决要过来讨个说法。
陈副厂长又气又怒,指着窗户外头道:“就这种人,还能让他负责后面的讨债?还不得夜夜做新郎,村村丈母娘!”
林建明也眉头紧锁:“还是我没顾得上,要是我再多关注点,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陈副厂长冷笑:“你是他亲爹啊?养孩子也不是这样养的。这么大的人了,有老婆有孩子,还能闹出这种丑事来。”
他默默看着厂长亲自出去,安抚闹事的女人。
真是不嫌丢人!
他鼻孔里头喷出口气:“老林,我看你去红星厂的事情还是暂缓缓吧。”
出了这种丑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让李卫东接手讨债工作。
林建明摇摇头:“不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边的事情就得赶紧接手。再怎么说,他也是厂长。”
倘若他前脚才千方百计地将林建明赶走,后脚因为李卫东出了事,他又低声下气地将林建明迎回头,他这个厂长的脸要往哪儿挂?
陈副厂长刚想说,为着厂子正常运转,拉下脸又怎么样?
旋即他又反应过来,倘若那人有这气度,也不至于在这节骨眼上千方百计地将林建明赶走。
谋划这件事,起码也得个把月吧。
也就是说,林建明收回外债没几笔的时候,那人就打着过河拆桥的主意了。
陈副厂长怒极反笑:“好,真好,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要怎样收场。”
“老陈,别赌这个气。”林建明诚心实意地劝告老伙伴,“我倒是想保举个人,人事科的小张,张希。这小伙子人虽年纪不大,但做事沉稳的很。接触过的几个厂子,对他的评价都不错,后面讨债的事情由他来负责,应该不会出大乱子。”
陈副厂长心念电转,指着窗外还焦灼着不肯跟进办公室的女人道:“这个?”
林建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劝过小李,让他注意分寸,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大概是听不进我这种老头子的话。”
陈副厂长也跟着叹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也该给他个教训了。”
不听话好啊,他要是太听话了,还真没机会立刻把他拉下马。
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就必须得在任务交到他手上之前,狠狠叫他栽个跟头,没办法爬起来祸害。
那人手头是多没有人可用,居然连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也敢拿出来充数。
陈副厂长微笑:“看样子我们领导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讨债的事情了。也好,那我们当副手的就得给领导分忧,还是小张去处理这件事吧。”
林建明又跟陈副厂长闲聊了几句。
直到外面订好城下之盟,卷发姑娘同意跟着厂长去办公室商讨解决之道,厂子终于恢复暂时的平静,林建明才慢慢地步出钢铁厂。
他站在工厂门口,回头看了眼巨大的厂房。
钢铁厂的锅炉燃烧着,高大的烟囱往外头排放灰蒙蒙的烟。
整个工厂都笼罩在这片灰色之下。
林建明冲门卫处的老人点点头,迈开步子,缓慢而坚定地往外走。
回家之前,他先找个做公用电话,拨给妻子。
郑大夫今天上午没课,从吃过早饭后就一直守在宿舍的电话机旁,等待丈夫的消息。
电话铃声一响,她就迫不及待地询问:“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刁难你?”
“没事,都是按惯例走流程而已。”林建明轻描淡写,“李卫东在外头的情人找上门了,厂里后面估计会让小张负责收国库券的事。”
郑大夫吓了一跳:“他这才出去多久啊?都能找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