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不明所以,还是依言行事。“咚咚咚”三声,实实在在,听得林蕊都害疼。
何半仙摸摸口袋,掏出个红包塞到苏木手上,声音轻飘飘的:“改口费,以后你改口喊我爹了。”
苏木呆愣半晌,捏着红包迟迟回不过神来。
林母在边上干着急,一个劲儿催促:“傻了啊,苏木,赶紧叫爸爸。”
少年的身后,青烟一缕缕的,打着旋儿往上窜,红色的亮点一寸寸地往下移,倏然落下一截子香灰。
何半仙抬手,示意林母:“这是他自个儿的事,不用旁人劝。”
林蕊猛然反应过来,赶紧跪在苏木旁边,摁着他的脑袋继续磕头,催促道:“快喊!叫爸爸。”
苏木昏头涨脑的,含含混混跟着叫出了声:“爸。”
何半仙脸色稍霁,微微点头:“嗯,这也是我们父子的缘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本户口簿来,轻轻叹气,“以后咱们家里头就是咱爷儿俩。我估计不会给你找个妈。”
林蕊抢过户口本看。现在的户口簿也有塑料外壳,上面写着“计划生育,勤俭节约”的标语。
家庭成员中,何半仙跟苏木的关系是父子。
她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苏木原来不姓苏啊!”
林母手上抓着筷子,没忍住抬起手来敲女儿:“苏木是药名!”
何半仙收救这孩子的时候,手边刚好有苏木这位药材,所以留下的徒弟就要苏木了。
林蕊笑得在床上直打滚:“干爹,幸亏你手边不是乌龟壳,不然苏木岂不是要叫龟壳了。”
她得意过头,忘了她干爷爷家的床脚全是砖头堆起来的。
“轰——”
林蕊从床上翻下来,一并倒下的还有床板。
灰尘伴茅草齐飞,她硬生生地滚塌了何半仙小屋里头唯一的床。
当天晚上,何半仙跟林爸还有苏木三个老小爷儿们挤在外头的双人床上,林蕊跟她妈睡里屋的上下铺。
林母戳着女儿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儿呢?”
以后谁还敢带她出门?
林蕊委屈得要命:“我哪儿知道那床跟纸糊的一样啊。”
她现在的小身板能有多重,估计撑死了七十斤都没有。
那床历经沧桑,居然撑到今晚才塌掉,简直就是奇迹。
她撑起身子,偷偷贴着床边跟她妈咬耳朵:“苏木今天怎么了?我老觉着他不愿意认我干爹当爸爸。”
明明他非常羡慕人家有父母的,就连她妈说当他是半个儿子罚他骂他,他都能傻乐呵成那样。
虽说干爷爷不太靠谱,委实谈不上什么正经家长,可干爷爷也不是虐待孩子的酒鬼混账啊。
介于大清朝已经亡了这么多年,苏木还不至于蠢到自己的生父母留着皇位给他继承吧。
林母摸着自家小女儿的脑袋直犯愁,这个丫头哦,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认了父亲,名字上了谱,就意味着他是何家人了。”
林蕊迷糊:“这又怎么了?不挺好的吗?”
林母叹气,贴着女儿的耳朵小声道:“这就代表他以后不能再去想他亲生的爹妈了。”
“切,有什么好想的。”林蕊嗤之以鼻,“生下来又没养过他一天。”
这样的爹妈就是将来找上门,也离得越远越好。血缘情分,早就在他们抛弃孩子的瞬间,被他们亲手彻底斩断。
林母贴着女儿脸,只叹气不说话。
哪有孩子不惦记爹娘的呢。
苏木这孩子为什么喜欢小鹿纯子啊,因为他从小鹿纯子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小鹿纯子相信,只要她打进奥运会,就一定能见到妈妈。
苏木的心中,何尝不是藏着这样一个念头呢。
林母摸着女儿的脑袋,跟她贴脸:“以后啊,你好好待苏木,不要老是欺负人家。”
林蕊翻眼看看天花板,小声嘀咕:“我没欺负他。”
她待苏木多好啊,挣钱都不忘带上(差遣)他。
“人家比你小呢。”
好吧,林蕊在心里头默默地念叨一句,就当帮她亲妈照顾命途多舛的小竹马了。
第二天一早,林蕊拍着车后椅,热情地招呼苏木:“上来,我带你去学校。”
要不怎么说她干爷爷牛掰呢。
短短两个礼拜的时间,何半仙不仅解决了苏木的户籍问题,还直接安排苏木插班到钢铁厂职工子弟中学。
简直可谓是手眼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