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肖贵人立时道:“房美人果然拿大了,论她的资格,哪有来见皇后娘娘的份?皇后娘娘怜悯她,她还这般不知好歹。”
“正是!如此简直是不将咱们皇后娘娘放在眼中。”一个依附着吴嫔的小小的才人附和道。
吴嫔偷偷向后殿瞥去,暗叹皇后好生沉得住气,竟然能容房文慧那般嚣张?须臾,忽地福至心灵地想,莫非皇后是要借着皇太后收拾了房文慧?
忽地望见内务府总管太监常升领着个小太监过来了,众椒房后妃便暂时停下挑拨。
常升入内,望见殿上坐着众妃嫔,虽皇后不在,众妃嫔也只敢斜签着身子坐,进来后,笼统地一拜,随后诧异道:“娘娘怎不在?”
“娘娘身子有恙,常公公这么早来,为的是什么事?”吴嫔含笑道。
常 升正为一大早的差事头疼,见吴嫔问,他心里厌烦房文慧又断了他一条财路,就有意道:“这还算不得早。一个时辰前,毓秀宫的小太监打发人来寻,说是房美人嫌 弃现今用的桂花油太腻,又说她在外头就听说伺候宫里桂花油的人家不知贿赂了户部、宫里头多少银子呢,主上听她说得厉害,就要摘了桂花夏家的牌子。”将话说 完了,才装模作样地装作急等着回给皇后听的模样,随着宫女向后殿去。
吴嫔并其他宮妃闻言眸子俱是微微一眯,随后神色变换起来。
“……说来,那桂花油是有些腻歪,我也不爱闻那味道。”钟淑妃握着帕子,略一思量便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吴嫔心一紧,暗道不过是略宠了房文慧两日,钟淑妃便没了气势,不敢在背后议论房文慧了么?
“淑妃娘娘说的是,尤其是秋日送来的桂花,黄不黄白不白的,瞧着一点子精神头都没有。”周贵人立时附和道。
“不独桂花,还有南边送来的扇子,也不如早先的鲜亮。前几年的纨扇上头的美人个个栩栩如生,个个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新近这两年送来的,模样儿都差不离,瞧着也没什么意思。”钟淑妃含笑道,虽尚未到用扇子的季节,但她手上早多了一柄精致苏绣纨扇。
“淑妃娘娘说的是。”一群贵人跟着附和。
“据我说,这里头才大有藏掖呢,只是咱们比不得房美人有脸,便是心疼宫里的银子,也没法子跟主上说一声。”钟淑妃又道。
吴嫔抿着嘴一笑,暗道原来又绕到房文慧头上去了。
“不知哪位能告诉房美人一声?看房美人又勤俭又正派,若告诉她这事,她一准眼里容不得沙子。”周贵人瞥了眼吴嫔。
吴嫔暗道不好,果然周贵人的话落下了,其他人纷纷附和道:“就请吴妹妹替我们去说一声吧,你们素来要好。昨儿个吴妹妹才替戚贵妃求了情,房美人对戚贵妃忠心耿耿,为人又正派,一准听吴妹妹的。”
吴嫔勉强撑着笑,待要说两句婉拒,就听三位妃子点子头含笑看着她,俨然是“准许”了她,唯恐得罪上头的妃子,只得硬着头皮笑道:“那我就去跟她说一声吧。”暗道房文慧又不是傻子,料想她也不会为扇子上的仕女千人一面这么无稽的事去跟皇帝请命。
☆、第117章 浑水摸鱼
吴嫔原是作为苦主想来请皇后并其他妃嫔与她一同讨伐房文慧,如今平白得了个苦差,不禁懊悔自己大意了,宫里都是人人自扫门前雪的主,哪个肯为了她出面?哪怕是只对付个小小美人,在其他妃嫔眼中也是不值当的事。
离了未央宫,吴嫔思忖着这会子兴许房文慧正窃喜从她手上抢了皇帝呢,于是径直领了人向毓秀宫去。
此时初阳升起,映照得毓秀宫正宫上的琉璃瓦耀眼得很。
吴嫔先向戚贵妃房里去,决心先瞧瞧戚贵妃是否果然跟房文慧一条心,待进去,便望见房文慧穿着一身澄澈的湛蓝襦裙正跪在床边伺候戚贵妃汤药,行了个万福后,便笑道:“昨儿个本该随着主上一同来探望贵妃,因怕人多,气息浑浊搅扰了贵妃,才并未跟着过来。”
戚贵妃只当吴嫔来报一箭之仇呢,拍了拍房文慧的手,笑道:“多谢你有心了,我身上还好,就是文慧这孩子太过大惊小怪,昨儿个我才教训她,不该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惊扰到主上。”
房文慧拿着帕子仔细地戚贵妃擦了嘴角,轻声道:“妾知错了,昨儿个晚上下了一夜雨,想来娘娘也不曾安睡,娘娘快些歇下吧。”将药碗递给婢女,起身后,又惭愧地对吴嫔道:“昨儿个是我一时关心情切……”
“贵 妃娘娘的身子要紧,其他的话莫在说了。你我出去,叫娘娘歇一会子吧。”吴嫔说着,便携了房文慧的手向外去,一路沉默不语,思忖着如何说才妥当,又望见几个 也住在毓秀宫的还没名分的女子齐齐赶着来“孝敬”戚贵妃,心下冷笑待看戚贵妃病死了,这些一无是处的女子还如何拿着戚贵妃做幌子争宠。待进了房文慧房中, 心闻见一股檀香味,随后进了里间,就见一尊玉观音已经摆在了案上。
“唷,你年纪轻轻,竟是比我们这些老人还诚信。”吴嫔笑道。
房文慧略低了头道:“这是昨晚上主上赏赐的,实不相瞒,我昨晚上情愿做了贵妃娘娘的替身出家以为贵妃娘娘换来福报,主上不准,只令我在房中为贵妃娘娘祈福。”
吴 嫔点了点头,随着房文慧洗了手给菩萨上了一炷香,随后拉着她的手道:“听说你请主上摘了桂花夏家的牌子,我们这些姊妹无不拍手叫好。外头人都说咱们这些宮 妃只知道骄奢淫逸,不知民间疾苦,可他们谁又懂得咱们的身不由己呢?我们都知道所谓皇商里头的猫腻,奈何没法子开口请主上处置罢了。”
房 文慧点了点头,请吴嫔在她日常坐的椅子上坐下,亲自奉茶,苦笑道:“不怕您小看我,我从小到大,一针一线都要省着用才够,却不是家里母亲给的月钱不够,实 在是四处克扣的厉害。若请门上小厮帮着买,一文钱的东西他们都能照着一钱银子要价,欺负我们闺阁女子不知外头的行情罢了。”
吴嫔眼皮子微微一跳,暗道房文慧莫非当真是个愤世嫉俗的实心眼不成?又觉自己只管将扇子的事告诉她,她照着办了,搬起石头砸的是她房文慧自己的脚;她不照着办,她不正好告诉旁人房文慧城府极深么?于是便将钟淑妃口中嫌弃扇子上人物不鲜活的话说了。
“还有这等事?”房文慧立时睁大眼睛,若是她生的高大一些,此时也算是拍案而起了。
“连 我在宫外都知道但凡大家里的器物,都是不重样的,如此才显得尊贵。竟然有人拿着一模一样的扇子进贡给咱们使?”房文慧冷笑道,心里已经明白有人要拿她当枪 使了,虽不甘心,但也明白这会子她没个靠山,与其行事圆滑地惹人怀疑,不如不破不立,先得个恃宠而骄的草包名,日后再图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