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哼一声,老二媳妇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二房吃了肉,留下骨头给她们,叫她们怎么啃?
“弟妹,你风凉话说得轻巧,好东西都被芳年得了,轮到珍姐儿时,哪里还有什么像样的物件?要我说啊,芳姐儿要是个懂事的,就不会受这么多的嫁妆。贪心易折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大嫂,你是芳姐儿的大伯母,哪有咒自己侄女儿的道理。所谓长辈赐,不可辞。我们芳姐儿得长辈欢心,那是天大的福气,必会百岁平安!”
长辈们说话,小辈们不宜插嘴,傅珍华眼神飘忽,不知道要落到哪里。
沈婆子还没走,立在角落里鼻眼观心。
芳年从邢氏的手中拿过嫁妆单子,随意一扫,问她:“沈嬷嬷,祖母送单子来时,可否说过,这些东西给了我,就是我的,随我处置?”
“这…嫁妆是三小姐的,想来是由三小姐说了算。”
“嬷嬷,我还是派人去问过祖母,再做打算。”
芳年招来三喜,命她和沈婆子一起去怡然院。
卫氏被芳年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等不大会儿,三喜来复命。说老夫人言明,嫁妆送到二房,就是芳年的私产,随她处置。
她轻轻一笑,把嫁妆单子递给邢氏,嚣张道:“娘,收好,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了。”
卫氏气得真哼哼,京里哪有这样偏心的老太太,不爱嫡长爱嫡次。夫君两兄弟如此,轮到孙辈,还是这样。
“芳姐儿真是撞了大运,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引得王爷娶你为妃。你大姐就不同了,最是规矩不过的人,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芳姐儿这样的好运气。”
“大嫂,珍姐儿确实规矩,规矩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出门做个客,都能慌手慌脚的,在男子面前落水,运气实在是差。”
“弟妹!”卫氏的声音拔高,显是气得不轻。
邢氏把手中的嫁妆单子折好,揣进袖子里,眼皮都没抬一下,“大嫂,我眼不花耳不聋的,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我看珍姐儿落水后伤了身,脸色也不好,大嫂有空在这里大喊大叫,还不如早些送她回去歇息。”
卫氏就差没有跳脚,傅珍华扯着她的衣服,示意先回去再说。
她们一走,邢氏脸上重现愁容。
“娘,等祖母把嫁妆送过来后,你仔细挑挑,拣一些好看充门面的东西出来,其余的你收起放好。”
“芳姐儿,你什么都不带,在王府怎么过日子?”
“娘,王府少不了我一口吃的,再说就箱面上的东西,也够我开销的。万一真有不趁手的时候,我就让三喜回来取些东西。”
“芳姐儿…”
“娘,你听我的。”
芳年的态度十分坚决,邢氏竟有些势短,无奈地点头同意。心里打定主意,把一些嫁妆折成银成,给女儿傍身。
三天时间太赶,嫁衣只能在成衣铺子里买。邢氏顾不得感伤,急匆匆地出府。把邑京有名的成衣铺子都逛了一遍,选来选去挑中一套,拿来给女儿试穿。
此时天气已暗,茜娘的身影在院子外面徘徊。芳年瞧见,命三喜把茜娘请进来。
“见过母亲。”
邢氏的态度冷冷淡淡的,心道这个庶女,还算有心,知道来看芳姐儿。
“芳妹妹,我担心你,怕你心里难过…”茜娘是算着时辰来的,白天不敢来,怕碰到父亲母亲,趁着暮色,才敢露面。
“我没事,欢喜都来不及。”
芳年轻松地说着,脸上没有半点悲色,茜娘将信将疑。一副想留不敢留的样子,好像还有话要说。
“二姐坐吧,有什么事就说。”
茜娘看着芳年身上的嫁衣,绣工和样式都算不错的。但毕竟不是量身定做的,穿上并不是很好看。
“母亲…三妹妹…我绣工好,要是你们不嫌弃…我帮你改改。”
“你真的能改?”发问的是邢氏。
“母亲,能的…还有红雁帮衬…”
茜娘嚅嚅地说着,她想帮芳妹妹,又怕惹得嫡母不喜,声音越说越小,几不可闻。
邢氏不说话,茜娘以为她在生气,越发大气不敢出。
“娘,我知道大姐的绣工,你就交给大姐吧。”
“那好吧,就麻烦你了。”邢氏犹豫一下,终是点头同意。
茜娘欢喜地吸鼻子,眼眶泛红。芳年拉着她的手,到屏风后面量尺寸。
量好尺寸,芳年脱下嫁衣。她双手接过,一刻不敢耽搁,告辞离开,准备去改嫁衣。
“她倒是个知礼的。”邢氏感慨。
芳年趁机道:“娘,二姐人不错,性子弱了些。这样的人在高门大户里难有活路,还不如生活在简单的人家。”
凭茜娘的出身,在高门大户哪有什么好名份。要么是贵妾,要么就是不受宠的庶子媳妇。这两种女人,在后宅中是最受气,最易被排挤的。
“我的芳姐儿是天下最良善的姑娘。娘明白你的意思,我会看着的,替她寻一个好人家。”
“娘…”芳年偎进母亲怀中,“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邢氏轻拍着她的背,呢喃道:“娘应该感谢你,是因为我的芳姐儿,所以我才成了娘。要不是你,哪里会有你的两个弟弟,他们都是你带来的。”
芳年动容,世间之亲,唯亲情至高至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