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现在的庶姐,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个小姑娘,一个令人怜惜的可怜人。

她放慢脚步,好上庶姐刚好跟着。

旁边的傅珍华满腹闷气,气芳年不作为。成玉乔高高在上的嘴脸,不停地在她脑海中显现。一想到裴公子中意对方,她心如针扎。

要是往常,她可按捺不住,早就明讥暗讽地刺芳年几句。但如今,她却有些不敢,想到那夜里邪门的事情,总觉得有把柄捏在芳年的手中,略有些不自在。

训斥的话溜到嘴边又咽下,她递给傅芊娘一个眼色,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越过芳年,走在最前面。

傅芊娘停下脚步,转向芳年。

“三姐姐,刚才那成二小姐好生无礼,三姐你为何不说话?她那般不知避嫌地谈论着裴公子,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给三姐添堵的。”

芳年闻言,似笑非笑。

裴林越是她的未婚夫,京中人人皆知。给她添堵的何止成玉乔一人,府中的这两个堂姐妹也不遑多让。

她们还知道裴林越是自己的未婚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才是裴家定下的儿媳呢。

前世的时候,说这些话的人是傅珍华。句句语重心长,看似为她好,替她抱不平。事实上,转过脸去,傅珍华就和别人说她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还爱猜忌。

裴林越听到后,更加的不喜她。

后来传出她有夜游失魂之症,他愈加厌恶,起了退亲之意。要不是裴老夫人力争,恐怕裴家当时是要退婚的。

前一世的事情,每每想来,都觉得造化弄人。

要是裴家的真的退了亲,除了刚退亲时的难堪,想来自己活得不会比嫁进裴家差。可恨自己当年看不清楚,得知婚事保住,喜极而泣。

现在,她反倒希望傅珍华在背后使力,最好是更坚定裴林越退亲的决心,那样还省得她谋划。

想到重生之夜的事情,她眸光冰冷。傅珍华对她起了杀心,前世的自己虽没看透,但傅珍华也遭了报应。

傅珍华最后嫁进的是左将军府,丈夫是将军府的嫡次子。左将军早早就和护都王暗中勾结,招来晟帝猜忌。

左将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夜领着一众部下投奔护都王。当时的护都王是十王爷元轸,他功高震主,拥兵数十万,盘踞在边城。

晟帝本就昏庸,满肚子的怒气没处撒,自是把罪降到和左家姻亲的傅家大房。很快大伯被削官,大房家产也被抄了。

彼时大房二房已分家,二房没怎么受牵连,却也遭到压制,所以她的两个弟弟才暗中投靠了护都王。

傅珍华在左家的日子不好过,她嫁过去多年仅生下两女,府中有平妻还有贵妾,俱都有子傍身。左家人都是武将,性子暴戾,酒疯犯起时,常对女子拳打脚踢。左二爷每每施暴,受罪的都是不受宠的正妻。

芳年再见傅珍华时,是她五十岁大寿。那时候晟帝已殡天,继位的是奉帝,新任护都王是十王爷的儿子。

奉帝不敢惹护都王,频频怀柔示好,傅珍华才得以回京探亲。

她不过五十的年纪,看起来垂垂老矣。芳年多年前就看透她的为人,并无同情之心。她探过亲回到左家没多久,就离世了。

人的一辈子,何其的短暂,短暂到芳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浮世小憩中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再见时,她们都是年少的模样,陌生又熟悉。

前面的傅珍华也停下来,回过头。

芳年毕竟是多活一世的人,不再愿意和这些小姑娘玩些小心计。她面露茫然之色,似乎并不明白傅芊娘的意思。

“成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可能会对裴公子有其它的心思。”

她不咸不淡地辩驳一句,事实上,她说的未必就是假的。依前世的情形看来,成玉乔对裴林越是无心的,许是一个女人的虚荣心作祟,才会在她面前有意显摆。

“三姐姐,你怎么…这点你都看不明白,她句句含沙射影,明明就是故意的。”傅芊娘急的跺脚,这三姐怎么是个死脑子?

“好了,芊娘,正主不急,你做妹妹的急什么?快走,祖母交待的经书还没抄呢。”前面的傅珍华厉喝,傅芊娘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看一眼芳年,跟上嫡姐。

茜娘小声地道,“芳妹妹,我觉得芊娘说得有些道理,成二小姐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这下轮到茜娘不解。

芳年笑笑,望着傅珍华和傅芊娘进门的背影,“她们的心思,我都知道。”

茜娘的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二姐,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不生气,对吗?”

茜娘点头。

“这世间,能被抢得走的东西,都是和你无缘的。万物如此,亦包括人。”

芳年望着前方,眼神空远。

茜娘似乎听懂意思,喃喃道:“芳妹妹,我不会的。”

她说得没头没脑的,但芳年却听明白了。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要是前世里,自己能多关心庶姐,或许庶姐就不会枉死。

“我相信。”

芳年的语气肯定,看着她。

她喜不自胜,隐有泪光。

姐妹俩人站着,秋风忽急忽缓,飘来万物成熟的芳香,夹杂着香火气,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