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远在长安的萧慕,特别嘱咐了梁生,去将萧慕接到此。
她真的不想说,接萧慕来此,只为让其见元亨最后一面。
单单是做出这样的决定,都是让她痛不欲生的。
她爹走的时候,她那时还小,只是觉得伤心,却不晓得心痛的滋味。
而如今……睡不着的时候会痛,睡着了做梦在痛,直到痛醒。
一连十数日,骨瘦嶙峋。
萧般若握着探子送来的有关她的消息,将自己关在了定鼎宫里,从日出到日落,再到新的一天来临。
三日之后,梁生才将到达长安,玉宝音的茅屋外多了一盆不知名的紫色盆栽。
商轨道:“那是起藁,可入药。”
***
这几个月来,江面上总是飘着一艘小船,白日里会靠岸,到了夜间,就会飘啊飘,飘到江水中央去。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月亮升起的时候,那艘小船还在岸边。
一个穿着长袍的高瘦男子从小船上了岸,他提了盏灯笼,对着小船照啊照,道了一句:“桂花馅的不好吃,什锦的才好吃,事事都听你的,叫我跑腿,买什么样的元宵,当然得我说的算。”
话毕,不待里头的人回话,便提着灯笼,摇摇晃晃越走越远,很快就走到了不需要灯笼的地方。
街市上到处都是彩灯,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好像有些不太适应这喧嚣,站在街市的入口,癔症了好一会儿,才吹灭了手中的灯笼,一步一顿地往里走。
他至始至终都记着他是来买元宵,一心寻的也是卖元宵的小贩,只是管的住眼睛,可管不住耳朵,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闯进来。
“古有尧禅舜继,今有元氏惠帝,实乃大公无私矣!”
他下意识去寻那声音,只见一个白胡子的老汉身旁围了许多的小孩,不知是在讲德还是在讲故事。
他有些想笑,到底没忍住道了一句:“你又怎知尧禅让于舜是不是真的甘心?尧将争夺权力者囚禁,但是却没有防住舜。舜杀光了尧的支持者和家人,逼尧退位。失败者的历史,还不都是成功者改写的。”
老汉没想到来了个拆台的,指着他道:“你是谁?敢不敢报上名来同我一辩!”
敢倒是敢,不过,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我,我就是来买元宵的。”他一抬手,叫住了沿街叫卖的小贩,“给我一碗桂花馅的元宵。”这就慌慌张张地挤出了人群。
“什么?什锦的更好吃?不不不,还是桂花馅的更好吃呢。”
☆、104|0番外一
“你怕我娘吗?”
这话问的,会用一百艘蒙冲来接女儿的丈母娘,自然是霸气无比。
至于怕不怕这个问题,不好说。就算丈母娘不是一身的霸气,而是和善温和的,哪有女婿敢不怵丈母娘的呢?
尤其是媳妇还没娶进门。
元亨没好意思直说,“嘿嘿”两声,想要搪塞过去。
可是玉宝音认真起来,真的是认真无比。
她又道:“问你话呢,你怕我娘吗?”
元亨只好如实地说着自己的担心:“高远公主只比我大了十岁,而我又比你大了十岁……”剩下的话他就是不说,她也应该明白。
还有一点,他可没好意思说,想当年,高远公主从南朝来到大周,若不是他掀起了那场三个鳏夫抢一个寡妇的风云,没准儿会娶了高远公主的人是他呢!
那么一来,她可就成了他的“闺女”。
就是不知道高远公主想起那段往事,心中会不会有芥蒂?
嗯,还有,会不会嫌他岁数大了?会不会嫌他身体不好?会不会嫌他的身份尴尬?
总之,担心的事情有一箩筐。
他还真是很怵高远公主啊。
也不知他那舅舅会不会帮他一把?
***
这大天白日的,立在渡口边接女儿的萧景,连续打了数个喷嚏。
萧南道:“爹,你伤风了?”
萧景揉了揉鼻子,“这大热天的伤什么风,我估摸着八成是有人想我了。”
“瞧爹你说的,好像是在说阿姐一点儿都不想我和娘。”萧南不能苟同地道。
萧景摇了摇头:“你不懂。”他又没说“想”他的人一定就是玉宝音。
元亨死还是没死,还有他在哪里的消息,都是玉宝音传到北梁的。
秦愫害怕大周还有人想要元亨的命,这才叫霍敬玉调集了百艘蒙冲,明面上是去接玉宝音,实际上是去给元亨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