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便道:“给你今日一日的时间,明日午时你们就给我走,你若不走,我就吊死在房梁上,眼不见为净。”
赫连俊不敢再说违背他娘的话语,没有法子,暂时答应。出了他娘的院子,就去寻他爹。
儿子是管不了娘的,可妻子得听夫君的。
谁知,他爹一听他说完,沉默了半晌,道了一句:“既是你娘的意思,你照办就好。去吧,带上你的妻儿,我再给你一千人马。”
赫连俊顿时心里一咯噔,他没敢将心中所想道出,只是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人活着是一口气,死了就叫断气。
打仗也全凭一口气,赫连俊瞧着他爹分明就像是泄了气,这仗该怎么打,想想就惊心。
此时不走,很可能就再也走不了。
他娘……果真是亲娘。
赫连俊没再敢耽搁,一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命令妻儿收拾东西,多带金银细软,莫带那些没用的东西。
第二日不到午时,赫连家的三房一行就从南门出城,马不停蹄地向汾刘赶去。
汾刘可是个好地方,也是南朝的繁华郡城之一,虽说不能与建康的繁华相比,却是北梁、黎州那种地方不能比拟的。
可汾刘却不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它的四周没有天然的屏障,一马平川,单是死守,除非是脑子有病。
赫连上离开汾刘的第二天,霍敬玉就带着人马从汾刘撤出,转身又去了汾刘东的马城。
赫连懿和他的五万人马扑了个空,才进了汾刘,霍敬玉又杀了个回马枪,反成了围攻的那个。
赫连懿恨的牙都是痒的,可除了怪自己大意,他还能怪谁呢!
而那厢的赫连上就赶在赫连俊一家出城的这天,到了建康。
元亨本以为玉宝音要隐瞒乔氏的死讯,谁知她见了赫连上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母亲从城楼上跳下来了”。
不止赫连上当场呆立,就连元亨也愣住了,心想,这丫头的性格真是不容人有一点的缓冲期。
这是怕赫连上承受不了打击,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元亨自己虽然不怎么正常,却总是以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认识的人。
很快他就觉醒,如今在他面前的两个,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赫连上没有痛哭,甚至没有落下一滴泪水,若仔细看,还是能够看见他通红的眼睛。
他就那样呆立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大帐的时候,回头道:“后日一早…攻城。”
随后便不知所踪。
元亨说玉宝音:“朕原先就知你是个心狠的,却不知你是个如此心狠的…”好歹也是旧相好不是,才见面就说这么残酷的事情,唉哟,不喜赫连上的他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玉宝音没有回应。
元亨便又道:“你说…他会不会想不开?”
本应是最没人情味的皇帝,这么罗嗦是故意让她烦躁,让她和他吵架,当做发泄吗?
玉宝音叹息道:“有的人一挫就怂,有的人却是越挫越勇,你说…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元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朕可没有你了解他!”
一说完才发现,这话酸的不行,他又有些后悔,“嗯”了一声道:“后天,后天就有好玩的事情了。”
元亨没有料到,哪里用等到后天,当夜就有了好玩的事情。
建康城西突发大火,那冲天的火光燃亮了半个天空,大火一直烧了两个多时辰,中间还夹杂着如惊天雷鸣一样的动静。
元亨就是被这声响给震醒的,他第一时间跑到玉宝音那里,问了句:“你怕不怕?”
第二句问的才是“你猜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宝音翻了翻眼睛,表示自己不想猜。
元享便总结了一句,“这便是赫连上可以压垮赫连靖土的后招吧!”
想也知道,那着火的地方八成就是屯粮之地。
看来,这一次攻打建康又和上一次一样,无需几天就会彻底拿下。
想当初,江水之北还不是大周和大齐共存之时,叫做魏。魏存在的时间很短,只有五年的时间便分裂成了如今的模样。而魏之所以被分裂,就是因着魏帝的雄雄野心,他想拿下也才初建不久的南朝,那场战役一打就是五年,魏帝葬送了自己也没能打进建康。
如今倒是轻易而举,可见内乱的杀伤力完胜外敌入侵。
外敌很可能是强龙压不倒地头蛇,内乱则是同样作为地头蛇的两方甚至几方,拼的是谁更有心机,谁的布局更简单粗暴,更有效力。
看来赫连家族的这一场比拼,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终归是一个年纪大了再也等不起,一个年富力强够狠心。
作为看戏一方的元亨只能深深地叹气。
至始至终,男人最爱的就是权力,或者说是…自己。
据说,一场大火毁了整个城西。
玉宝音没有叫人去寻赫连上的踪迹,她整兵待发,做着该做的事情。
元亨时不时地沉默,时不时地会转到她的面前瞎扯一阵。
她不用去探究,便能知晓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