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道:“公主这话说的,朕怎么不当你是外甥女呢!朕……也是没有办法。一旦开战,建康城就要毁于一旦,建康城的百姓就会无家可归。两相权衡,朕只有委屈了自己的外甥女和侄儿了。”
连秦寒都被他自己感动了,那厢的玉宝音却嘻嘻笑着,好像在听笑话。
秦寒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多大的风浪他都过来了,不能在一个小丫头的面前沉不住气。
秦寒还记得他来城楼上是要鼓舞士气,本来是不用这么麻烦的,还不是那秦缨的人马,连下几城战无不胜,就连江少康都在说那是玉荣的玉面军。
可他不信那个邪,明明人都已经死了,明明没有儿子继承衣钵,空打着一面“玉”字旗,就能战无不胜了?不过是仗着他未稳住建康的大局,赢的是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可是如今可不一样,建康由他坐镇,还有十万大军,秦缨能赢?就算是玉荣复活,都不一定。
秦寒决定不再理会玉宝音,而是将赫连上叫到了近前。
宇文玖那个蠢货死了以后,本是负责与敌军对骂的赫连上就近接替了宇文玖的人马,稳住了差点哗变的局面。秦寒本就有意要重用赫连上,宇文家的人连抗议都还来不及,便痛失了五千人马。
秦寒将赫连上叫了过来,问的是城外秦缨的人马今日来叫嚣过几次,还说再来叫嚣之时一定要将其射杀。
这个时候没人会说他们射|了,就是没杀了。
赫连上就道:“一定不负皇上所望。”
秦寒对一旁的赫连净土道:“如今,朕不信你们赫连家的人,还能信谁呢!”
“皇上严重了。”赫连净土瞧了瞧赫连上,似笑非笑地道。
就是这个时候,滚滚的浓烟,从西向东而来。
江少康急道:“皇上,若叛军此时来袭,就算他们攻不破城墙,若有流箭飞来,也是危险。还请皇上移下城墙,将这里交给臣来指挥。”
可是秦寒哪里会听,他还一心想着看一看那个曾经辉煌一时的玉面军。
没有玉荣的玉面军会是什么样的?
呵,能有什么样呢!
秦寒望着越来越近的浓烟,想起了从前。那个从前,他并不是现在这样的大腹便便,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有健硕的身形,还有青葱的容颜。
所谓惺惺相惜、棋逢对手,玉荣战死至今不过九年。
九年的时光,他便成了如今的肥胖中年,比之普通的中年男子,他还是个缺了一只眼睛的。
逝去的时光究竟带走了他的什么?
他想那是斗志,他没有了斗志才有了逐渐发胖的身躯。
秦寒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玉宝音,这里若不是还围着无数的大臣,他肯定要说上一句“瞧瞧,这就是你爹的玉面军,朕迟早会让他们彻底消失的。”
面对着玉家人的时候,秦寒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些斗志。
可谁又能想到正是他久久都不曾燃烧过的这种斗志,要了他的性命呢!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他还没有感觉到疼,赫连上便用手中的短刀刺进了他的胸膛,而后一手勒着他,一手将短刀对准了他的脖颈。
秦寒晃了晃神,道:“大胆,你就不怕朕要了玉宝音和秦冠的性命?”
可是他的话音才落,便从城墙下杀上来一队士卒,打头的居然是本应该关在大牢里的慧春。
都这个时候了,秦寒自然晓得赫连上做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城楼上已经乱作一团,秦寒带来的大臣和侍卫,有的拔出了佩剑冲到了前面,有的退啊退的,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看不见。
江少康一面拼杀,一面朝玉宝音那厢去。他是想拿着玉宝音和秦冠与赫连上做交换,他还想着一个丫头和一个孩子,他一定是能拿的住的。
可是不巧,这个丫头不是寻常的丫头。
玉宝音什么时候抖开的手上的绳索没人知道,她好像在等着江少康,待他一来到,咧嘴笑的时候,便抖出了袖笼里的短刀,奋力往前一送,刺中他胸口的时候,因着往前扑的太猛,直接摁着他往后倒。
玉宝音这一刀使出了全力,可不像赫连上刺秦寒那样,故意给他留了半条命。
江少康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他已应声倒下,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量。
而后玉宝音割开了脚上的绳索,又割开了绑住秦冠的绳索,问他:“你可能自保?”
秦冠还沉浸在刚刚的那一幕中无法自拔,他结巴道:“你…”
“我怎么了?你还真以为我是个识人不清,还有什么都不会的笨蛋吗?我既然敢来建康救你,自然有法子救。你跟在我的后面,自己小心,现在……我要去杀秦寒了。”
秦冠急道:“他不能杀,留着他还有用处呢!”
玉宝音才不会理会他,她的脑子里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有杀了秦寒这一个。
秦寒的侍卫已经将赫连上和慧春等人围住了。
秦寒一手捂住流血的伤口,还不忘对赫连上道:“只要你放了朕,朕可以不问你的罪。”
瞧见玉宝音向这厢杀来的时候,他还道:“玉宝音和秦冠,你也可以一并带走。”
秦寒也没有多余的想法,他想赫连上不会杀了他,若不然将开始时的那一下赫连上便不会不用上全力的。
秦寒觉得自己不会死,还觉得玉宝音此番涉险,还有赫连上的这番安排,不过是为了救走秦冠而已。
秦冠是个有用处的,可用处再大也比不上他自己的性命。
秦寒到死都想不到,玉宝音在城墙上借力,越过好几人的头顶,向他飞扑过来,就是为了要杀他。
同一个伤口,玉宝音的那把短刀没进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