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第十章自有天命(2 / 2)

她微微屈了屈膝,让无垠扯了一下,转了身离去。

莫洹远来,落榻歇在辰府里,槐将化了仙身,同他坐在大树下。

他手中,转着一对镶了淡绿色珠子的耳勾,近二十年了,从未离身。陡然重见那双杏眼,那身花香,回忆漫漫无边,沉沉搅动他。

「她的宿命,是他,对么。」

他们中间,总隔着那个人,那双眼。

「天机,莫洹。」一旁的槐树精,淡淡笑着。

自他在清陵潭边,救下了她,她便这么根植在他心里。他母亲虹后辞世之先,还劝他莫要执着,他不觉得自己执着,就只他这生,彷佛是为她而来,对其他人,再生不了什么情意。他顺其自然。

但今日,他特别觉得萧索,那夏末的院,好似入了冬。从前,他听闻她死讯,亲手埋了他昔日携她入酒仙花殿,一厢情愿算做他俩完婚时她穿的那身嫁衣,为她立了墓碑。那心情,也没这般凉冷沉寂。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他望了那耳勾半晌,淡淡道了声。

槐树精看着他,总觉这莫洹,仙质敏锐的奇异。

既然莫洹都说了要静一静。他消了身,晃到莫泠音那头,却险没跌个大跤。

「送人?你把那牵情绳就这么送了?」槐树精睁大了眼,瞪着莫泠音,急切又无奈。

「是啊!」她一派欢喜,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我刚找着了哥哥,难道不能帮帮嫂子。」

「不跟你说了,那物不凡?」槐树精喋喋不休,道那细绳她打出娘胎便衔在口里,自得一等一的看重。

其实对槐树精来说,还是不久前。

这莫泠音还是仙身的时候,小公主水玉一尊,在南海水晶宫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求着海王后仙花。

「娘娘,您让我去吧。殿下要随地伶落凡,那木槐不阻他,竟然阻我!」

她叁天两头往太子殿跑,木槐拦了她几回,自瞒她不住。她听澜魁溟海要落凡,急得跳脚。就算木槐搬尽借口道他是为了岱山神后,为了青川和安,去去就回,苦劝她别跟。她一股脑嚷着,溟海哪是这般热心的人,根本就是为了那地伶千方。

仙花歪在榻上瞧她,一叹,道:「水玉,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溟海那性子,回头让他知道了你跟下去,岂不跟我翻脸。」

「娘娘,他和那地伶纠缠有什么好处,说白了,人家也不喜欢他,娘娘,您帮帮我。」她这舅母仙花掌姻缘子嗣,她若愿意,总有法子。

仙花暗暗拨着算盘,水玉这话,虽有几分道理,想起溟海要板着一张脸来算账,她又觉得烦。她瞧着这蓝鲛公主,出身尊贵的古老蓝鲛族,父家一系的鲛兵尽都听她,溟海这处行不通,倒还有个去处。

她听说,岱山神帝,为围堵凡界的魔族势力,竟破天荒要委请战神苍羿转生月盟,虽说那战神苍羿放荡不羁,连地伶千方贵为神帝之女也摆不平。神帝素来敬重战神身位,不好与他说好说歹。蓝鲛族战力强,性子高傲,想来却不会容水玉委屈,说来,她觉得比地伶更适合些。她略施小技征服那战神姻缘,收了他情心,倒还圆了岱山与南海的亲事。

她越想越满意,翻手幻了条细绳,瞧了水玉一眼,道:「别说舅母待你不好,水玉,这绳,唤牵情绳,凡界牵绑了情,就是仙界,仍得作数。你带着落凡,我会让你转生溟海身边,剩下的,木槐会帮你。」

槐树精那气喷了两喷,他怎帮得了她?他实在不懂,王后仙花准她眼巴巴跟来,却又作弄她成了莫洹女儿,搁了条牵情绳,有何用处?

如今好端端的仙物,让她送了人,还送进地伶手里。

「不凡又怎么,您不是说那绳,绑姻缘用的么?难道我还绑那洛翎飞去?」她一阵气恼。

当初,她和洛翎飞在龙脊尾端边防相遇,他年纪轻轻,力战金轩,领兵杀得勇猛。他追敌追得远,回头就近歇在她营下。在那之前,她还没见过几次月盟少主,也不太清楚这少将的身世。洛翎飞长在辰家,只知父亲姓洛,那在辰家提不得的母亲,他却所知甚少。

这洛翎飞倜傥风流,眼界清傲,少有瞧得上眼的名家闺女,却对她一见倾心。他唬了个比武的名堂约她,又识相地屡屡称败,逗得她乐不可支;一刀抵在她帐上,又霸气万千的要她做他的女人。他们营中相恋,同处了几个月。他道他们论来门当户对,回头向长辈一提,不定能向青川提亲。

提他的鬼亲。莫泠音一阵心伤,眼泪又转了起来。

「罢了,送便送了。」木槐一阵烦。若海王后要她和那战神苍羿的凡身相缠,何苦人又生做她姊姊。

他不清楚海王后那心思,只想仙神落凡,自有天命,不如随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