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琴点点头,自豪地道:“姑娘好酒量,王爷都喝不过姑娘。”
柳絮忙唤念琴道;“快把我衣衫拿来。”
柳絮一站起身,头还有点晕,匆匆穿上衣衫,海棠打来洗脸水,柳絮草草洗漱,紫霞吩咐传午膳,柳絮昨晚喝了不少酒水,胃里不舒服,喝了一小碗稀粥,吃几口清淡小菜,就撂下箸。
柳絮漱口,净手,对紫霞道;“去回王爷,我今日就出王府。”
紫霞和海棠、念琴几个吓了一跳,刚要进门的小路子听见,腿一打颤,差点被门槛子绊倒。
柳絮看紫霞不动,呆呆站着,催促道;“快去,我收拾好了就走。”
紫霞看主子去意已决,料劝也没用,步履缓慢往门外走,故意磨蹭希冀主子能突然改变主意留下来。
走到门口,柳絮也没出声,紫霞心头五味杂陈,心酸地快步迈出门槛,一出门,迎风抹泪。
海棠这里着急,她是只身卖进王府,表姑娘若走了,她不能随着去,因此,心里发急,劝道;“姑娘用不用在想想,王爷跟姑娘闹着玩的,不能作数的。”
“王爷不作数,我却当真,我心意已定,王爷不便相强,你二人又没喝多,没看出王爷是故意让着我的吗?”
念琴无言了,细回想,王爷是有些不对,昨晚王爷喝下十几盅酒,确实无任何失态,反倒是姑娘已十分醉意。
紫霞来到王爷寝殿,问太监说王爷在书房里。
紫霞来到外书房,侍卫知道是表姑娘贴身丫鬟,并未拦阻,紫霞进去书房外间,看满喜站在门口,紫霞小声道;“王爷在里面吗?”
满喜挤眉弄眼示意王爷心情不好,赵琛在书房里问;“是谁在外面说话?”
满喜小心翼翼回答,“回王爷,是紫霞姑娘。”
“让她进来吧!”赵琛平声道。
紫霞进书房,看宫保站在一旁侍候,赵琛伏在书案上,似看什么东西,头也没抬起,“是表姑娘要离开王府?”
紫霞吃惊,果然王爷跟表姑娘是有默契的,王爷对表姑娘的了解就像表姑娘对王爷的了解一样,彼此很清楚对方心里所想。
紫霞情绪低落,答了句,“是,王爷,表姑娘今就离开王府。”
赵琛还是没抬头,声音略带沙哑说了句,“去回王妃知道。”紫霞注意到王爷的手抓住桌案上的纸张,攥在手里,骨节泛青,紫霞有点害怕,忙告退出去。
王妃陈氏自从魏景哪里探得消息,晚膳一口未动,云燕劝几句,陈氏挥手让屋里人下去。
陈氏靠在板壁上,咬牙暗恨,丈夫和柳絮暗中串通好,早有预谋,欺瞒所有人,把柳絮弄进府里,先是谋侧妃位,进而取她而代之,下一步柳絮就要入主王府,柳絮有丈夫撑腰,何惧之有?她已没有退路,等着正妃之位拱手让人,想到小郡主,一阵心痛,她不甘心。
陈氏手里死死捏着绣帕,长指甲几乎折断,她不能坐以待毙,陈氏想到这里,喊云燕,云燕就站在门口,知道现在非常时期,王妃随时唤她,根本不敢走远,王妃声音不大,云燕忙快步进去。
陈氏示意她掩门,云燕就知道王妃有大事吩咐,忙走去把隔扇门关严,走到炕沿边,陈氏跟前。
陈氏压低声音道;“表姑娘不久即册封为侧妃,我现在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云燕是陈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脑子灵活,人又忠心可靠,王妃有事多与她商量,云燕小声道;“表姑娘是皇上亲口答应册封为侧妃,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王妃现在出面干预,无异于以卵击石,得罪皇上和王爷,王妃不但阻止不了,处境更加艰难,依着奴婢的意思,王妃当着王爷的面,欢欢喜喜张罗表姑娘册立喜事,外人都道王妃贤惠,王妃在王爷面前讨得好,又让表姑娘疏于防范,到时王妃暗中动手脚,岂不是容易得多,就是王爷和王府内外都不会怀疑到王妃身上,若能有人当抢使,找个替罪羊,那就再好不过。”
陈氏听了云燕的话,顿开茅塞,嗯了声,“你说得有理,我只顾一时咽不下这口气,没想到这层,还是旁观者清,差点做出糊涂事。”内宅争斗,最忌情急乱了阵脚,授人以柄,落下口实,正好让柳絮抓住错处,成功上位。
云燕又道;“王妃不宜轻举妄动,就奴婢看,表姑娘不是省油的灯,打虎不成反被虎伤,何况王妃投鼠忌器,不能因此伤了夫妻感情,那样即使没有了表姑娘,王妃让王爷记恨上,王爷也不会回到王妃身边的。”
陈氏低头想想,云燕正说到点子上。
二人正计议,外面小丫鬟喊了声,“紫霞姑娘求见王妃。”
陈氏冷哼,“来得好快,这么着急入主王府。”
对云燕道;“你去叫她进来,看她怎么说?”
紫霞随着云燕进屋,陈氏神态平和,面上带着惯常温婉的笑容,对紫霞道:“表姑娘可好?自打表姑娘搬到前院,我家务事忙,总说过去看看她,一直没得空过去,表姑娘支使你过来有何事?”
紫霞从王妃脸上没看出什么异样,神情有点沮丧道;“表姑娘今就要离开王府,奴婢去回王爷,王爷说让奴婢来回王妃。”
陈氏心想,柳絮离开王府暂归柳家,是等着王爷的花轿风风光光抬进王府,遂明知故问,“表姑娘是想家去住两日在来?”
紫霞面带愁容,“表姑娘离开,家去后,就不回王府了。”
陈氏瞬间惊诧不已,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什么,难道王府里住不惯,或是王府里有人对表姑娘不恭敬?或还是别的什么事不方便?”
紫霞虽然是从陈氏屋里出去的,柳絮对她重情重义,有些话,她不知该不该说,说了,对主子不忠,不说,对不住旧主子。
陈氏看她迟疑,吞吞吐吐,就知道其中有隐情,遂道:“紫霞,你是我屋里出去的,何况现如今你妹妹还在我屋里,虽派去侍候表姑娘,可你还是王府中人,我也还是你主子,有话不妨直说。”
紫霞一凛,王妃暗点拨她,她在表姑娘跟前侍候,她妹妹还留在王妃屋子,说好听是得脸,其实算是人质,她算是王府中人,卖身契在王妃手上,王妃若让她死就不能生。
紫霞权衡利弊,反正表姑娘要离开王府,说了无关痛痒,于是实话实说,“皇上口谕,册封表姑娘为侧妃,表姑娘心高气傲,不愿与人做小,宁可离开王府,不受封诰。”
这一番话,整个颠覆陈氏之前看法,陈氏惊喜同时反问,“表姑娘走,王爷答应了?”
“答应了,表姑娘执意要走,王爷无可奈何,奴婢能看出来,王爷是无奈之举。”
陈氏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心里的郁结消散,柳絮真个不是平常女子,谢天谢地,不费自己吹灰之力,柳絮自己走,省却很多麻烦。
陈氏心里高兴,按耐不肯表露出来,好人装到底,遂道;“表姑娘有这样的想法,你们做奴才的也该劝劝才是,怎么一声不吭,你们劝说她不听,就该来回我,我出面劝,皇上多大的恩典,表姑娘不领受,生生白瞎了侧妃封号,这是府里的庶妃们做梦都想的事,求都求不来。”
陈氏劈头盖脸一顿数落,紫霞只干站着听着,从陈氏话里她分辨出几分虚情假意。
陈氏说完,紫霞道;“是奴婢等愚钝,表姑娘现在已收拾东西,就是王妃去了,未必劝得动。”
陈氏心里熨帖,格外的大方,“表姑娘既然执意要走,拦也拦不住,你回去告诉表姑娘就说我说的,她屋里的东西尽数带走,我每月从账上拨出一笔银子给她,做为她出府后她姊弟的日常开销。”
陈氏会做人,柳絮和赵深是假甥舅的事她装糊涂只字不提,柳絮离开,对外依然是王府的表姑娘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