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若真是看重他这个长子,岂会抛弃发妻,另娶他人,叫他们母子在老家呆那么多年?

劫匪围上前来,他的心渐渐沉下去,身侧侍卫已受重伤,显然是活不成了。

许樟心中痛楚,愧疚道:“你们都是好汉子,天不见怜,竟为我丢了性命……”

“小公爷不要这样讲,”那侍卫支撑不住,唇边不停地有血流出:“夫人于我们有大恩,原该以死报之。”

他沾染着血污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身体一歪,没了气息。

许樟颤抖着手,替他将双眼合上,以刀撑地,支撑住身体,道:“是谁叫你们来的?”

马老大哈哈大笑,面孔狰狞:“小公爷,你也真可怜,爹不疼娘不爱,还盼着你死。”说完,举刀横劈。

许樟方才持刀激战,气力已然耗费掉,如何还能再战,苦笑一声,眼眸闭合,静待殒命,不想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未曾来临。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中马老大心口,这匪首当即殒命。

苏怀信远远瞧见,出声赞叹:“好箭法!”

乔毓心中得意,却谦逊道:“可惜山匪的弓箭太差,否则,哼!”

突如其来的惊变,叫其余劫匪吃了一惊,匆忙举刀抵抗,可他们如何会是乔、苏二人敌手,不过片刻功夫,便砍瓜切菜一般料理干净。

许樟提刀僵立原地,一时竟有些晃神,半晌,才抬头去看马上二人,涩声道:“多些二位恩公相救……”

“谢?你说的太早了,”乔毓没再装扮成翩翩公子,而是伪装成桀骜青年,同身边的刀疤脸苏怀信相得益彰,剑刃拍了拍许樟脸颊,不怀好意道:“小老弟,听说过黑吃黑吗?”

许樟:“……”

苏怀信:“……”

许樟唯有苦笑:“在下一无所有,只这条命罢了,二位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乔毓见他面色灰败,似乎已经万念俱灰,心下怜悯,便不再同他玩笑:“你是什么人?现下匪徒已死,早些离去吧。”

离去?去哪儿?

李氏不过妇道人家,如何能同山匪有所勾结,令人追杀自己?

这么大的事情,父亲会不知道吗?

好一个爹不疼,娘不爱。

许樟心中凄凉,身体脱力,瘫坐在地,道:“我无处可去。”

“喂,”乔毓道:“你没有亲眷吗?”

许樟喃喃道:“我娘已经过世了。”

乔毓道:“那你爹呢?”

许樟恶狠狠道:“也死了!”

乔毓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隐约猜到他与父亲有所隔阂,同苏怀信对视一眼,道:“要不,你先跟我们走……”

许樟勉强扯了下嘴角,强颜欢笑道:“吃香的喝辣的?”

乔毓冷笑道:“小老弟,你是不是晚上睡得太少,白天也开始做梦了?”

许樟:“……”

乔毓又道:“我们救你一命,总值个千八百两吧?”

许樟虽有钱,却也凑不出千八百两,更别说那钱都在侍卫身上,他如何忍心去死者身上翻寻?

勉强抑制住的痛苦上涌,他合上眼,道:“我没有钱,你们去找我爹要吧。”

乔毓想起早先那妇人说马老大受人委托,专程去等人的事了:“你爹是谁?”

许樟笑了一下,道:“我爹是宁国公许亮。”

乔毓同苏怀信对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知道的确有这么个人,却道:“我不认识什么国公。”

许樟有些无奈了:“二位尊姓大名?”

乔毓道:“我叫葛大锤,他叫张铁柱。”

许樟:“……”

苏怀信:“……”

“二位不要拿我玩笑了,”许樟又是一阵苦笑,指向苏怀信,道:“我见这位兄台刀法犀利,似乎是习于军中,这等身手,恐怕并非泛泛之辈……”

乔毓听他只夸苏怀信,老大不服气,哼道:“想当初,我首次出阵,便连斩三将,那是何等气魄!”

这话说完,周遭便宁寂起来。

那二人侧目看她,神情皆有些古怪。

乔毓恍然回神,难以置信道:“我,我方才说什么?”

苏怀信静静看着她,重复道:“你说,‘想当初,我首次出阵,便连斩三将,那是何等气魄’。”

乔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怔楞起来。

许樟咧嘴笑了起来:“大锤哥,人不可貌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