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一回去连忙翻了瓶子药膏给唐惜春送了去,道,“这是我师父亲自配的治跌打损伤的好药,好用的不得了,别人来求,我都卖他们十两金子一瓶。唐大哥,你上点药吧,包管你明天就好。”
唐惜春笑着摸摸他的头,你真不是故意的,上辈子你整了我,可不见你给我送药。相反,我找你拿药还总被你坑。
皓月有着非同一般的直觉,他见唐惜春摸他头,立刻知道唐惜春不大生他气了,他又是个机伶无比的性子,忙道,“唐大哥,你自己也不好上药,背上不大方便。不如我给唐大哥上药吧。”
唐惜春想了想,他不想去找唐惜时帮忙,山上其他人又不熟,索性就应了。
皓月又在唐惜春耳畔念叨了不少好话,到吃晚饭时,唐惜春也就真的不再计较这点子小事了。
大约是泡了温泉的原因,这天晚上,纵使依旧是硬梆梆的床铺,唐惜春睡的格外安稳。
☆、不还啦!!!
第二天,唐惜春又去泡了温泉,一直泡到皮子发皱、腰酥腿软,唐惜春方回到青云观。回观后,他就主动去找青云道长的大弟子皓一那里领些事务做,总之,青云观不养闲人。
反正,大概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果不其然,皓一就把菜园子的事交给了唐惜春。
青云观里好几个人住着,日常瓜菜不必买,都是辟出菜地来自己种的。余者生活用品则多是弟子去山下购入,皓月对于每月下山之事兴致勃勃。
其实,皓一让唐惜春去种菜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实在是别的活唐惜春都干不来。譬如,砍柴、挑水、打扫、养猪……
反观,种菜的活不算累,地干了多浇些水,草多了拔一拔草,捉一捉虫……反正只要有工夫,是个足够你磨的差使。慢不怕,不熟也不怕,反正大把时间,菜地也只有一亩左右的样子,用心干的话,既然生手如唐惜春也能干好的差使。
除了整理菜地,唐惜春也要把成熟的蔬菜及时摘下来,每天做饭的弟子会来收菜,然后这菜就是诸弟子当天的伙食。如果吃不掉,就存起来做酱菜。
总之,青云观的生活,有些单调,有些无聊,却也说不上不好。
唐惜春见唐惜时的时侯不多,唐惜时偶尔不知去哪里练功,常常好些天不见影子。就是唐惜时在观里,唐惜时起床时间很早,唐惜春则需要外面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起,故此,两人无非就是三餐饭时见个面。而且,唐惜春自尊受伤,尚未痊愈,他现在还不乐得理会唐惜时。唐惜时又是个寡言少语的,并不主动同唐惜春说话。于是,俩人就一直冷淡着,明明就住隔壁,也从不串门子啥的。
皓月都觉着奇怪,他小小年纪,偏又很能存住事,即便好奇也不多问。不过,在皓月看来,唐惜春为人还不错,非但肯帮他洗澡搓背,还给他许多肉干吃。
唐惜春用过早饭就去了菜地,他到地里先摘菜,将摘下的蔬菜整齐的放在竹篓里,这一日来拿菜的是唐惜时,应该是轮到唐惜时做饭了。难怪早上喝了顿糊巴粥。
皓月早跟唐惜春报怨过,他家三师兄武功是一等一的好,就是烧饭这手艺,那简直是猪狗不如。意思是说,唐惜时烧出来的饭菜,猪狗都不屑于吃。
这话也不全是谎话,青云观甭看住着一群穿道士服的家伙们,还真不是啥仙风道骨食风饮露,诸位大小道长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
于是,青云观非但有自己的菜地,也有自己的饲养场,养了几头猪,究其原因是野猪肉实在太难吃,养几头家猪,平日里供青云观师徒享用,有剩下的饭菜也省得糟蹋。
还有,为看紧猪圈,观里也养了几条土狗。
据说,唐惜时烧的饭菜倒到猪槽子,猪都食欲恹恹。给狗吃,向来不挑食的土狗宁可饿三天,或是自己跑出去觅食。
皓月就曾感慨过,“别人家的猪越养越肥,轮到三师兄烧饭,连圈里的猪都会瘦好几圈,塌了膘。”
反正,唐惜时做饭,就是这个味道,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
早上的一顿糊巴粥,唐惜春真是身有所感。
唐惜春把菜篓递给唐惜时,唐惜时是个话少的人,心里却透亮的很。唐惜春不爱答理他,他也明白是因为啥。
说实在的,先时他没把唐惜春那点小脾气放心上,反正按唐惜时的预料,唐惜春在山上呆不了三五天就得闹着回去。他不乐意唐惜春先跟他打好关系,以后再拿他做挡箭牌之类,因为唐惜春的大少爷的脾气,寻常人实在吃不消。
所以,他不留心拂了唐惜春一下子害唐惜春跌破鼻子,唐惜春因此赌气,他也没放在心上。
他根本不想多与唐惜春打交道。
却不想,唐惜春赌气到了山上,还真叫他刮目相待。别的不说,就是唐惜春没哭着喊着要下山,这一点对于一个在家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就极难得了,更不用说唐惜春还会自己洗衣裳叠被子房间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唐惜春难得争气,唐惜时便想寻个机会跟唐惜春解开这误会,毕竟唐惜春要真能用心的留在山上,他也不是不近人情。可,若是唐惜春一幅大少爷脾气,唐惜时也绝不会给他做奶妈。
唐惜时接过菜篓,问,“这些天,还好吧?”
唐惜春看唐惜时一眼,继而勾起唇角,懒洋洋地,“好。”
平日里嫌唐惜春吵的慌,这会儿唐惜春惜字如金的,反倒叫人没发挥的余地了。唐惜时只得又问,“菜园子,可料理得?”
“没事。”唐惜春瞧一瞧天上日头,这是头一遭他这么厌烦唐惜时,唐惜春不愿同唐惜时多说,冷冷道,“你再不回去,午饭可就来不及了。”
唐惜时知道唐惜春在撵人,既然唐惜春没有交流的欲望,唐惜时便闷声闷气的背着菜篓回去了。
待中午回去吃饭,唐惜春才切身的体会到唐惜时猪狗不如烧菜水准的真正境界。早上虽说一锅粥是糊的,好歹有酱菜下饭,捏着鼻子也能咽下去。
到了中午,唐惜春真是奇怪,把饭烧出这个极品味道,也亏得唐惜时好本事。
皓月直接大叫一声,舀了瓢凉水漱口,自己跑屋里去吃昨天藏起的烧饼。他还不忘唐惜春,一并把唐惜春拽走,塞给唐惜春一个烧饼,很有义气地,“简直不是人吃的,惜春哥,咱们吃这个。”皓月这么义气,是因为唐惜春给他洗澡,而且,唐惜春还给了他好些肉干吃。
唐惜春道,“我那里还有肉干,就着饼吃吧。”
皓月立刻笑眯眯的跟着唐惜春去吃肉干了,烧饼是昨天的冷烧饼,肉干更是嚼的费劲,不过,也比唐惜时烧的午饭强百倍。
唐惜春看皓月时不时噎的翻白眼就要灌冷水顺食,虽然这是山上打来泉水,喝起来甘甜清凉,不过,实在不像给小孩子吃饭的法子,怪道皓月已经九岁,长的还跟别的小孩儿七八岁的模样。
唐惜春实在看不过眼,手里的烧饼撂回油纸包,道,“别吃这个了,我去弄点吃的。”
“吃啥啊?”皓月道,“二师兄没回来,定是在外头偷偷弄好吃的了。我屋里还有八个烧饼,够咱们撑过明天的。后儿再忍一天,就是惜春哥烧饭啦。”想一想唐惜春是少爷出身,皓月又是一声惨叫,唐惜春会烧饭才有鬼。
这回,皓月真是见了鬼。
唐惜春叫他去厨房,四下寻摸了一回,从一个细竹编的篓子里摸出四个野鸭蛋,啪啪啪打破,虽因不熟练而掉进去些许醉蛋壳。唐惜春还是都用筷子尖儿挑出来了,用竹筷打开蛋液,直接隔水蒸了一碗野鸭蛋,待野鸭蛋蒸好,往里面拌上秋油,再滴几滴小磨油,哇,那香气,顿时香的皓月口水直流。
然后,唐惜春在菜篓里翻了翻,翻出两根碧绿的丝瓜。往水盆里一涮,唐惜春在案板上笨手笨脚的滚刀切块,又烧了个丝瓜蛋汤。鸭蛋有些腥,无奈只有鸭蛋,也只得作罢。又在小锅刷上一层素油,将皓月藏的冷烧饼煎了一遍,外层煎出黄澄澄的一层焦黄,简直是香飘十里,把在里面吃猪食的皓六都引了过去。皓六大惊小怪,“啊啊啊!哪儿来的烧饼!唐!唐!唐!唐公子,你还会烧菜啊!”
唐惜春轻描淡写地,“闻着味儿也会了。”前世时苦日子也过过,唐惜春会生火会做饭,哪怕水平很一般,也都会的。说着,将汤往大瓷碗里盛好,香喷喷的烧饼装盘,一并放在大托盘中。蒸蛋有些放不下,唐惜春下巴点了点皓月,“端着你的蛋。”
皓六连忙地,“来来,我给小唐掀帘子。小唐,可真是辛苦你了啊。要不是有你,咱们得能三师兄毒死。”他虽师门排行第六,只是比唐惜时入门晚,实际年纪比唐惜春还大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