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夸赞的话。

“当然是夸皇上了。”

一旁的苏凌轻咳一声:“父皇,儿臣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他施了一礼,告辞离去。

皇帝正忙着跟姚贵妃说话,也没心情搭理他,胡乱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暮色四合,有机灵的小太监主动提着灯笼给苏凌照明。

苏凌默不作声,走的极快。

他接触政事以来,也知道他的父皇在外多年,也算是有不少建树。百姓富足安康,边境平稳无事。可偏偏在后宫诸事的处理上,让人不能理解。

夜色沉沉,偶尔有凉风吹来。

苏凌轻舒了一口气,将胸中郁气散尽。

不知道他的姑娘,此刻在做什么。

此时程寻正在温习功课。

她下午做了会儿针线,耽搁了点时间,晚上自然要补回来。

正默默回忆,江婶告诉她,程瑞过来了。

程寻只点了点头,待这一段记完,程瑞已然出现在她面前了。

“怎么有空过来了?”程寻轻声问着,招呼三哥坐下。

程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也没什么,就是过来坐坐。”

程寻微微一愣,狐疑地看着三哥。——他看起来有些反常。

她放柔了声音:“你是有什么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程瑞打了个哈哈。

他越是这般,程寻越不安。她和程瑞自小熟悉,对方的神情变化,瞒不过她。见程瑞不打算说,她也就没追问,只笑道:“诶,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说这话时,她心里蓦地一软,回想起在书院时的一些事情。于是,她讲了当日的笑话。

程瑞跟着笑了几声,他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小声道:“呦呦,其实你讲笑话的样子,比笑话本身好听多了……”

程寻作势便要打他,被他给用胳膊隔开。

“你别跟我闹啊。”程寻笑了。

程瑞却轻叹了一口气:“我不跟你闹,呦呦,这边有酒吗?我想喝点酒。”

程寻心里一咯噔。她很少见到三哥这样,她小声道:“没有,这边没酒。这样啊,要不,咱们以茶代酒?”

轻嗤一声,程瑞笑了:“以茶代酒?亏你想的出来。这会儿喝茶,你晚上还睡不睡了?”

看他神情似乎轻松了一些,程寻嘻嘻一笑:“那就不睡,咱们彻夜长谈。”她轻轻晃了晃程瑞的胳膊,轻声问:“哥,你到底怎么了?别让我担心。”

程瑞摇头:“没什么,就是跟人拌嘴了。”

“拌嘴有什么好拌的?”程寻笑笑,“不管对方说什么,不理会就是了。”

她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呀,我前几天学着做针线,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我给你做。”

她轻轻拍拍胸脯,异常豪气。

程瑞大笑:“不敢不敢。”

“为什么不敢?”

“不敢要啊。”程瑞笑了。

他们打趣了一会儿,程瑞看一看沙漏,起身道:“我得回去了。”

他今天待的有些久了。原本晚间就不该过来的。

“你先稍等一下,我拿本书给你。”程寻起身,过了片刻,她将从书架上取下的一本书递给程瑞,“这好像是大哥以前住这儿时看的,《寒山斋笔记》,都是有趣的小故事,没事多看看,挺好玩儿的。”

程瑞斜愣,接了过来:“我回去瞧瞧,改天还你。”

大房和二房的宅院相邻,程瑞从这边出去,到那边,路程极短。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的院子。

深吸一口气,程瑞抬脚,刚踏进院子,院中提着灯笼站立的人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四月底的天气不算冷,不过夜风仍带来了一些凉意。

端娘怯生生站在那里,颇为惊喜:“哥哥?”

“嗯。”程瑞皱眉,“你怎么站在这儿?不回房歇着?”

“我等哥哥。”端娘声音很轻,“哥哥,你不生我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