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在这哭,谁欺负你了?我带你回家。”薄彦朝她伸出手,温和的声音像雨幕中的太阳,周围一切寒冷似乎都消失了。
明月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里,含糊地说了句:“崴了脚,疼死了,又忘记带手机,没人帮我忙,我就觉得特别委屈,所以哭了。”
薄彦闻言便把雨伞交给了她,低声说:“我背你。”他转过身蹲下,宽阔的后背看上去非常可靠。
他总是这样,温和得好像没有脾气,但明月知道他只是对她才这样。她忽然觉得很内疚,可又忍不住想起施夏茗,这样的自己让她厌恶极了。
她举着伞趴到他背上,和他一起回家。
路上,她忽然对薄彦说:“要是有一天我做了让你很生气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薄彦说:“你不会的。”
明月哽咽着说:“我也知道,可是……”她有点想哭,好半晌才忍住,继续道,“可是我好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忍不了而那么做。”
薄彦很久都没说话,等他们回到了车上,他帮她擦干净额头和头发上的雨水时,他才慢慢回答了那个问题,他说:“就算你犯了错,我也不会生你的气,因为你是我儿子的母亲。”
明月深深地低下了头,掩在衣袖里的手攥紧了拳头。
此时此刻,盛一诺的心情也没比她好多少。她早就到了家门口,却一直坐在车里不想下去。
其实她告诉明月那件事是有私心的,当着明月的面接起施夏茗的电话也是有私心的。她觉得自己真的变了,变得工于心计,竟然去伤害曾经最好的朋友,归根究底,明月又有什么错?
她告诉明月施夏茗离开的隐情,看上去出发点是好的,可现实是她已经和施夏茗结婚,明月也有了孩子,就算她想回到施夏茗身边也是不可能的,知道这些只会让她纠结难受。再加上施夏茗及时的电话,强有力地在明月心上扎了一根针,让她明白,施夏茗真的已经属于了别人,是她自己错过了,跟盛一诺没关系。
多坏的心眼,为了把自己从里面摘干净,为了让她明白她没有在他们还恋爱时插足,她竟然完全不顾她心里的难受。想起两人过去的交好,想起她们睡在一张床上谈着自己心里的小秘密,一起逛街,穿彼此的衣服,给彼此做饭,盛一诺慢慢趴到方向盘上慢慢舒气,她很自责,可又不后悔,原来她也是个自私的人,原来没有谁是真的问心无愧的。
施夏茗做好了午餐很久都没等到盛一诺,担心她会出事,便拿了伞想到门口等她。
他走出花园,来到铁门外,门还没关好,就瞧见了雨幕里的白色轿车。
盛一诺坐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耸动,如果不是哪里不舒服,就是在哭。
施夏茗拧了拧眉,慢慢走过去在车窗边伫立了片刻,敲响了车窗。
盛一诺听到响声抬头去看,看到车窗外举着纯黑色雨伞的挺拔男人,糟糕的情绪稍稍好了一些,眼泪却流得更汹涌,止都止不住。
她匆忙地将车子熄火,打开车门下车,眨巴着眼睛说:“眼睛里进东西了,不停流眼泪,好难受。”
作为医学生,施夏茗没有戳破她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一手撑伞,一手抬起来用白衬衣纤尘不染地衣袖替她擦掉眼角和脸上的泪珠,柔声说道:“回家吧,外面冷。”
盛一诺吸着鼻子点头,走在他举着的雨伞下,淅淅沥沥的声音像最动听的音乐,她抬头去看他的侧脸,他像雨中的雷与电,忽远忽近,看不真切。她有些不安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他略有怔住,随即放松下来,和她一起进了屋。
收了雨伞,施夏茗说:“去换衣服吧,换好了下来吃饭。”说完便想去餐厅准备一下。
然而盛一诺没有放他走,她从背后抱住他,闻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几经纠结,说了实话:“我刚刚见到明月了,我们说了会话,一起喝了咖啡。”
施夏茗回过头来打量了她一下,清澈平静的眼神毫无破绽,看来他是真的对那个人没感觉了。
“所以这就是你迟到的理由?”施夏茗冷峻的面庞上带着拒绝,“我不接受这个理由,公司那么多事要忙我都能抽出时间回来陪你吃饭,而你居然为了跟闺蜜喝咖啡冷落我。”他冷笑一声,“想想该怎么弥补我吧。”
盛一诺怔住,嗯?这个话题发展方向好像不对啊,怎么画风突然变了?
第 46 章
其实施夏茗现在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倒不是他本身力不从心,而是盛一诺的身体不允许。每天晚上看着睡在身边的媳妇儿,他这心里就跟猫挠似的,痒得不行,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
盛一诺很喜欢缩在他怀里睡,手臂搭在他腰上,小手在他背上晃来晃去,特别不老实,就算睡着了也会偶尔擦过他的后背,闹得他十分无法忍受。
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算算时间,还有一个月,他忍了。
岳美华回美国后,专门让人空运了盛一诺婚礼要穿的高级定制婚纱回来,并且亲自挑选了几款珠宝搭配着送来,让盛一诺在其中挑选婚礼当天要戴的款式。
盛一诺收到珠宝时,施夏茗还在公司工作,她独自开车回来接下豪单,一样一样打开后发现,全都是s·h·i这个牌子,这个牌子是世界知名的奢侈定制珠宝品牌,许多大明星走红毯都戴它,再想想当初在纽约s·h·i总部附近遇见施夏茗,她基本已经确定他家的行业了。
这些珠宝,岳美华并没说是送给她的,应该是婚礼用完了再拿回去,这样一来她也没心理压力了,认真选了几样,剩下的全都装好放了回去。
因为担心贵重珠宝放在家里没人看着会丢掉,盛一诺下午就没去上班。她整理着婆婆寄来的东西,心想,离他们婚礼的日子还有不到一个月,天气还没温暖起来,但婚礼在室内办,应该不会冷吧……将美丽昂贵的婚纱挂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移不开视线。
傍晚六点多,施夏茗总算处理完了公事准备回家,助理询问他是否需要司机,他薄唇开合道了声“不必”,走到办公室的休息间里换了衣服,踩着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离开了公司。
诺一地产楼下,施夏茗的车架很快开了出来,他的目的地是自己的家,但在回去的路上他看见了路边一间新开的甜品店,生意非常火爆,买东西都得排号,盛一诺之前提起过好几次,说想吃这家的甜品,可又懒得排队等,所以一直没吃到。
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太好,店门口不见有多少人,施夏茗心中一动,转弯朝那家店驶去。
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世事难料,古话说无巧不成书,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施夏茗下了车去甜品店给盛一诺买甜品,刚进去就看见了正在打包甜品的明月,她今天一个人,没有带儿子,穿着黑色的裙子,腰间开着漂亮的蝴蝶结,帽檐下白皙的面容有些憔悴。
施夏茗是个非常惹人注目的男人,他走进这种女生偏多的店面时足以引起轰动,大家的视线几乎全都看向了门口。
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白衬衣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脖子根,西装外面穿了件长及膝盖的呢子大衣,墨绿色的围巾缠绕在白皙的脖颈间,看上去文质彬彬,绅士极了。
施夏茗停顿片刻,转身想要离去,但明月已经发现了他,她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么多年了,施夏茗还是如当年在学校里一样,他一出现,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不买东西了?”
明月的话让他的脚步无法再继续,他回眸望向她浅淡地勾了一下嘴角,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他永远不会知道,他这样简简单单的动作在其他人心里引起了如何的惊涛骇浪。
“没,人比较多,想在外面等。”他随口说着,走进来站到了柜台边,快速点了几样盛一诺爱吃的甜品,拿了票据后侧身走到一边,把位置让给后面的人。
明月拎着甜品在那看着他,并没有很快离开。她没什么精神,几次开口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到最后她发现,曾经无话不谈的人,现在居然已经无话可说。
其实也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很多话已经没有立场、没有勇气去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