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挨个把那几只野鬼教育了一番,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段,恩威并施之后,就把他们放走了。她回头写了两张符纸,刚要贴到窗户上,就看到景文拖着一个孩子急急飞了进来。
“姐姐,还有一个!这个小娃娃在我们院外转来转去,不知道是不是想做什么坏事。”景文一手拉着那个孩子,一手指着他跟陈瑜说。
陈瑜转头望过去,吓了一跳,只见这个孩子两眼的地方居然是两个黑乎乎的空洞,头上还有一个血洞,眼睛和那个伤口时不时往下滴着鲜红的血。
似乎感受到了陈瑜身上传来的压力,这个孩子恐慌的挣开景文的手,努力的把身体往墙角缩,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陈瑜对小孩子一向比较友善,她放轻声音,努力表达着自己的善意,温柔的问那个孩子:“宝宝,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我们这里?”
四队的孩子她基本都比较眼熟,这个孩子应该不是他们队里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只看这孩子拘谨的表现,她就不相信他是什么恶鬼。这孩子分明是被人害死的,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
“我不叫宝宝,我叫冬冬,我不是坏人。我想回家找爸爸,可是我看不到路,不知道怎么走到这儿来了。”似乎感受到了陈瑜的善意,那个孩子从墙角走出来,空洞的双眼对着陈瑜,怯生生的说道。
陈瑜觉得这个冬冬的孩子是不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了,所以才说要回去找妈妈?她引导着问冬冬:“你还记得怎么跟爸爸走散的吗?你的眼睛哪里去了?”
“前几天爸爸下地去干活,奶奶让我给爸爸送饭。爸爸干活的地方好远,我走啊走啊,走到半路,突然头一疼,什么就不知道了。我醒过来,眼睛就不见了。我想回家,不知道怎么就走到姐姐家里了。”冬冬清秀的脸上带了一点羞涩,就连眼睛那里的空洞看着都没有那么吓人了。
陈瑜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是半路被人打昏(也许是打死?),然后挖了眼睛。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孩子,难不成凶手跟他家里有什么深仇大恨?
在冬冬这里问不出他遇害的真相,陈瑜就跟他说:“冬冬,你还记得你们住在哪个村子吗?你的爸爸叫什么名字?哥哥姐姐看能不能帮你找到家。”
“我们村叫太平村,我爸大名我不知道,大家都叫他仨耳朵,他有三只耳朵!姐姐,你认识我爸爸吗?”冬冬渴望的看着陈瑜。
陈瑜摇摇头,想到这孩子看不见,就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姐姐不认识,不过我们这里是太平村南陈庄,是四队的,跟你家离得不远。你先跟着景文哥哥,姐姐明天帮你找爸爸。”
太平村公社下面有好几个村、庄,但是直接说自己是太平村的,可能就是生产大队在的那个村子了。
她估计“仨耳朵”应该是个绰号,冬冬的爸爸估计耳朵比较特殊,应该不难找。
景文也听出了这孩子可怜的遭遇,把他抱在怀里,就准备出去。雪松突然开口说:“等下,让我为这孩子念一段经文吧。”
雪松说完就在床上盘膝坐下,手持念珠,轻声的念诵起经文。景文赶紧抱着冬冬在窗台上坐下来,示意他认真听。
陈瑜最喜欢看小和尚念经的样子,宝相庄严,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种禁/欲的美感,让她忍不住想要破坏。不过看着空中飞舞的金色梵文,轻柔的把冬冬包裹起来,她还是捏住了蠢蠢欲动的手指。
一篇经文诵完,冬冬眼眶里的血迹已经不见了,头上的伤痕看着也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
而冬冬的感受更加明显,他欣喜的说:“哥哥的声音听着好舒服,眼睛一点都不痛了!”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就像妈妈的怀抱。他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但是总是听小伙伴说起,他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景文带着冬冬离开之后,陈瑜跳到床上,挤在雪松的怀里说:“明天我们去太平村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叫仨耳朵的。好好的一个孩子丢了,家里人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
雪松环住陈瑜,朝桌上的蜡烛吹了一口气,室内顿时一片黑暗。温暖的指尖拂过陈瑜的身体,在她感受到春日的凉气之前,就用薄被覆了上去。
陈瑜以为他要做些什么,配合的舒展开身体,凭感觉摸索到他的唇,想要靠近,却突然被拥进一个宽厚的胸膛,耳边传来一声轻语:“不许作怪,好好睡觉。”
饮食男女,食色,性也。怎么小和尚结了婚还这么冷淡,难道是她太没有吸引力了?不过,明明前几天他还挺热情的啊。陈瑜想不通,又不好意思太过主动,只能委委屈屈的睡了。
直到陈瑜睡着,雪松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放在陈瑜的小腹上,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轻轻的合上了眼睛。
晚上不胡闹的好处就是,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陈瑜习以为常的吃着雪松做的早饭,跟何秀清说:“娘,我们今天要去一趟太平村,要是有人来看病,让他们等一下。要是等不及,直接去大队也行。”
“行,我记下了。”何秀清也没问他们去太平村做什么,儿子儿媳妇的医术好,经常有隔壁村子来请的,去太平村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吃了饭,雪松骑着自行车带着陈瑜就赶到了太平村。他直接去了太平村的村委,找了村治保主任询问村里有没有一个叫仨耳朵的。
太平村的治保主任对雪松都比较熟悉,很爽快的给他指了路,怕他们找不到,还亲自给他们带路。在路上,他无意问道:“仨耳朵也让你们帮忙找孩子了?”
陈瑜连忙问:“他们家孩子丢了?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大约什么年纪?”果然,平白无故丢了一个孩子,家里没有不找的道理。
“可不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娃,好像是叫什么冬冬。长得白白净净的,秀气得跟个小姑娘一样,懂事得不行。这阵子不是忙着春耕吗,前天他奶在家里也走不开,就让孙子去送饭。结果等仨耳朵回来,也没见到孩子的影儿。”治保主任对那个孩子还是有点印象的,比他家姑娘都秀气,省心得很。
陈瑜皱了一下眉头,抓住一个信息:“冬冬他妈呢?家里就他爸和奶奶吗?”好像不管是冬冬,还是治保主任,都没提到冬冬的妈妈。
“他妈啊,生了他就跟人跑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原来家里就这三口人,不过去年仨耳朵又娶了个媳妇,听说怀孕了。大家都说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把冬冬丢了。不过我看不像,那小媳妇一看就是个实心人……到了。”眼看到了仨耳朵家,治保主任就住口了。在人家家门口说人家闲话,有点不好意思。
雪松和陈瑜谢过治保主任,就往仨耳朵家里走去。
第56章
“有人在家吗?”
陈瑜站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好半天才从屋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冬冬奶奶, 声音嘶哑的说:“谁啊?”
冬冬奶奶抬头之后, 陈瑜才看到她的年纪并不大, 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只是一头醒目的白发,让她乍一看显得苍老了许多。
“大娘, 我们是四队的赤脚医生, 我叫陈瑜, 他是雪松。”陈瑜说到这里, 停顿了一下, 然后接着说:“我想问一下,您是不是有个叫冬冬的孙子?”
一听到孙子的名字, 这个大娘就激动起来,浑浊的眼睛猛地看向陈瑜, 迫不及待的问:“你们见到我家冬冬了?他在哪儿?”
然后嘴里碎碎念着,说是孙子前两天走丢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抓着陈瑜一个劲儿的追问冬冬的下落。
陈瑜虽然基本认定了这就是冬冬的家人, 还是谨慎的跟她求证道:“大娘,您能先跟我说一下, 冬冬的年龄样貌,大概的身高, 以及走失的时候身上的穿着吗?”
“冬冬今年六岁七个月,差不多三尺高, 尖下巴,单眼皮,俩眼又大又圆,鼻梁有点塌,上面有颗小米粒大的痣。”
“那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条老蓝布的裤子,上面是灯芯绒的褂子,脚上是一双黑布鞋。他那天给他爸送饭,(kuǎi)了个竹篮子……”
这个大娘似乎确定他们见过冬冬了,说得十分详细,然后死死盯着陈瑜问:“你们见过冬冬了吧?把孩子给我们送回来吧,你们要多少钱,还是要粮票?我们想办法给你们凑!”
说着回屋就要翻粮票本,陈瑜连忙拉住她:“大娘,您误会了,我们不要钱,也不要粮票。”
这是把他们当成挟恩图报的人了?但是该怎么跟这个老人家说,她的孙子已经不在了,还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如果说他们见到了冬冬的灵魂,冬冬奶奶会相信吗?
“大娘,冬冬两三天没回来了,您就没想过他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吗?”陈瑜试探的问道,想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这个大娘听到“意外”两个字就激动起来了:“能有啥意外,指不定哪个没娃的看见我孙子长得排场,就抱回自己家了。闺女,我跟你说啊,这缺德的人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