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你能看到我?”
陈瑜和小女孩同时说道。然后下一秒,陈瑜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迅速翻身下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唯恐吓着了孩子,轻声呼唤小女孩:“宝宝,你是我的宝宝吗?过来让妈妈看看……”
小女孩听到陈瑜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在原地踟蹰起来。陈瑜一阵心酸:“宝宝,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她不敢贸然上前,生怕吓着孩子,只能小声的诱哄。
也许是听出了陈瑜话语里的善意,小女孩这才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个能随意漂移的灵魂,乐呵呵的一头扑进了陈瑜怀里。
陈瑜只觉得怀里抱着一团冰,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却一点也不想放开。抱着孩子哭了半天,她才觉出了不对。
她把小女孩儿抱起来放在腿上,细细端详:大大的眼睛,脸颊却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丰润,干巴巴的,还能看到一些淤青和伤痕。
“宝宝,你从哪里来?为什么叫我妈妈?”陈瑜试着问她。
原本还以为这么小的孩子说不清什么,没想到小女孩脸色的笑容却消失了,露出一种不合年龄的哀伤:“妈……姑姑,我不是你的宝宝。我是二妞,我爹叫陈大富。我已经死了七年了,前几天听到你天天叫宝宝,我就忍不住跑过来了……”
明知道陈瑜不是自己的妈妈,女孩儿却忍不住半夜溜进来,在她梦呓着呼唤宝宝的时候,应上一声,假装自己是她的孩子。
陈大富?陈瑜记得这个人。这两口子成婚也小十年了,现在也就一个十三岁的大女儿,天天跟着大人一起上工,回来还要洗衣服做饭喂猪,伺候一家子。
二妞面露狰狞,怨恨的继续诉说:“我是家里的老二,上头还有一个姐姐。我两岁的时候,爹就嫌我吃白饭,为了给娘肚子里的弟弟省点口粮,他就用被子捂死了,然后跟别人说我病死了。我娘一个屁都不敢放!”
第一次弄死亲生的女儿,陈大富还做了几天噩梦。结果第三胎还是个女儿,这回他就干脆多了,生下来直接丢到尿桶里溺死了。第四胎,第五胎,陈大富就更加顺手了。
虽然确定了不是自己的孩子,陈瑜对二妞的遭遇依然十分痛心:“那你之后就一直在村里飘荡?你几个妹妹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每个妹妹都只能陪我一段时间,就消失了。听一个黑衣服的叔叔说,她们是投胎转世了。我平常都守着大姐,可惜大姐也看不到我,我也碰不到大姐。”二妞有些失落,不过,也许妹妹们会投胎到更好的人家,比她这样的孤魂野鬼要好得多。
“姑姑,为什么你能看到我?”二妞好奇的问。她在村里游荡了七年,也就遇到陈瑜这一个能看到她的。
陈瑜也想问为什么,难道自己中了重生大礼包,还附赠见鬼的能力?她想静静。
在陈瑜陷入沉思的时候,二妞期期艾艾的开口:“姑姑,你能不能救救我妹妹?我娘又要生了。以后我会跟着你,帮你做事的。我很用的,就像晚上那个胖红,说兰婶儿的坏话,我就推了她一把!”
原来胖红的事是这小丫头搞得鬼,陈瑜谢了二妞之后,想起她刚才的请求:“二妞,你的意思是,你娘这胎还是个女儿?”
“是的,黑衣服的叔叔说过我爹娘命中无子,这一胎肯定还是妹妹。我希望她能活下来。”最好还能活得好好的。但是前提是,她能活下来。说完二妞就推开了陈瑜,跪在了地上。
陈瑜赶紧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姑姑又没说不答应。你妹妹还没出生,暂时还是安全的,你先容我想想办法。”
“谢谢姑姑……”二妞喜极而泣,激动的连声道谢。
陈瑜听到陈佩咕哝了两声,赶紧捂住二妞的嘴:“小点声,别把小姑姑吵醒了。”
“放心吧,姑姑,她听不到我说话的,也看不到我。我今天跟大姐说话,她就听不到,只有姑姑你能……”二妞对此非常遗憾,也认定了陈瑜的特殊。
而且在姑姑身边待着,二妞总觉得力量大了许多。她推了胖红之后,在她爹睡着后,还掐着他的脖子试了试,只让他难受了一点,却掐不死他,便宜他了。
第5章
“出工了!”“出工了……”
天还没亮,一个浑厚的声音就由远及近传了过来,然后又慢慢远去。这是他们四队的队长喊工来了,王金兰和陈卫国登时就清醒过来,翻身起来,借着窗口那一点微弱的光线摸索着穿上衣服。
王金兰和陈卫国走到村口的集合地点时,人只到了一半左右,很多社员都要队长叫三四遍才起来,要出工还得等一会儿。
“金兰,听说胖红昨儿个在你家门口摔了一跤?”队长的弟媳妇刘爱莲神神秘秘的跟王金兰分享最新得到的消息。
王金兰只觉得大快人心,小声回道:“是啊,非说有人推她,当大家伙眼瞎呢,都看到是她自己摔的。”
“霍!这可不好说。我早上路过她家门口,听到她屋里鬼哭狼嚎的。我听了半天,好像是说银中一起来,看到胖红背后一个乌青的手掌印,吓了个半死。想想就渗人。”刘爱莲丝搓着胳膊,心有余悸。
王金兰也听着脊背一凉,但是想到自己又没干啥缺德事,就安慰刘爱莲说:“咱们不做亏心事,也找不到咱头上,有啥好怕的。”
“也是。”刘爱莲想想自己也就好拉个家常,应该不会惹上脏东西。不过她还是决定回头把主/席的像章别在衣服上,震慑一下邪魔外道。
最后陈银中还是没来上工,大壮和小壮只说他爹病了,队长陈汉林急着带大家上工,也就没有细问。
荞麦和豆子都割完了,地里也就剩点苞谷棒子了。掰棒子是件挺磨人的活计,人一转进青纱帐里就看不到影了,叶子上绒毛和棒子上的须扎在脸上,转进脖子里,浑身都痒痒的。因此大家都是全副武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掰了几趟子,大家就坐在地头敞开衣服凉快一下。陈大富平常上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今天也是想着媳妇要生了,想着没出世的儿子,一时兴起就来上工了。
“大富,你那脖子上是怎么回事?”跟陈大富对门的张婆婆眯了眯眼睛,瞅着大富脖子狐疑的问。众人随着张婆婆的目光看过去,顿时骇然。
陈大富被大家看得心里毛毛的,用手摸了摸脖子,感觉有点疼:“有啥好看的,兴许昨儿个没睡好,落枕了。”
“晚上跟媳妇玩大了吧?看你脖子上那印子,哈哈哈哈……”陈大富的狐朋狗友陈狗子干笑了两声,笑不出来了。陈大富脖子上青紫的印迹,怎么看也不像成年人留下的,倒像是几岁的孩子。
地头有没有镜子,陈大富也没当回事。别人更是不敢再说什么,这年头谁敢乱说话,没得为一个没人缘的人惹一身腥。
得益于陈大富的诡异事件,社员都觉得背后生风,透心凉,下午干起活来动作更是快了几分。看得队长陈为民乐呵呵的,平常大家干活都是一个比一个墨迹,这会儿居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日头还没下去,今儿个的任务就完成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王金兰跟陈卫国说起陈大富的事情:“你说大富这是怎么回事?春兰这个月就该生了吧?莫不是先头那些孩子……”
“瞎说什么,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头说!”陈卫国不爱听这些老娘们的话题,本身又是个谨慎的,当即就喝止了王金兰。
王金兰不满的说:“自己家说点闲话怎么啦?谁还趴咱们家门口听着不成?这不是最近邪门的事情太多了,我心里有点慌吗?”
陈瑜不明原因的昏迷,胖红背后的巴掌印,再加上大富脖子上的淤青,饶是王金兰心里不虚,也有点怕了。
“娘,大富哥怎么啦?”陈瑜一听是二妞家的事,刚竖起耳朵准备听,她娘就不吱声了。她赶紧三下五除二咽下口里的杂粮馍馍,就目光灼灼的盯着王金兰追问。
王金兰这才注意到饭桌上还有孩子,瞪了她一眼说:“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吃你的饭吧!”她怕说出来吓着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