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雷暂歇一瞬,数条身影疾掠而出,但非最快,更不是唯一。
最先冲锋的是妖兽,千千万万,铺天盖地,仓皇失措、凶狠而残毒。呼啸如海浪般的兽群蜂拥而出,四面八方各自朝着自己认为应该去的方向,瞬间淹没一片天。潮水当中,此前宛如寒月悬天的十三郎一下子变得不起眼,至于齐傲天、程睿等领其召唤的人、更是淹没在兽海狂潮中,没有人察觉。
兽群庞大实力不一,最强堪比十二级强妖,最弱才七级;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规模如此庞大的兽群,此前在狂灵之地安度百年,从未发生过大乱、也未与人类发生冲突。直到今天,被天劫惊吓的它们八面猛从,使得原本就很乱的战场彻底乱了套。
整个狂灵之地的妖兽呵!纵然幸存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数量还有多少?千里大地,除人修占据小小一块,其余皆被妖兽铺满,按照各自种群聚集成大大小小的堆。
不是群,是堆!一队队一堆堆,同一种群几乎挨着,不同种群间、最最松散的地方相距不过千米。
千万,万万,还是更多?没人点的过来,手中若有这样一支军队,哪怕不能如人那样整齐,仍可横扫天下。
百年之前剧变成灾,活下来的多为强者;此后狂灵之地因集中而气息浓郁,妖兽实力也在增强,最强者此刻都在破境,余下虽未抵达关口,但被那股天威杀志冲刷神魂,那个不是气势冲天。
整体暂歇并不代表全部,当空仍修士、妖兽与劫雷搏斗,时有雷弧落下;此前匍匐并不觉得,眼下兽群联动铺天盖地,一路上咔咔之声不断,时有妖兽被劫雷劈中,或死或伤或灰飞烟灭。
死者有气,杀气怨气怒气煞气豪气弥漫,身在其中,兽群变得更加疯狂,脑子里仅有的一点理智彻底丧失。
“嗷!”
嘶吼声声,有狂乱凶兽冲撞劫雷,有疯癫大妖攻击渡劫修士,更多的是把速度提到极致,冲出这片雷池杀地,冲向外面,那片广阔无垠的自由世界。
假如能够说话,所有妖兽的心声一样:谁敢拦我的路,我就杀谁!
......
......
百年坐等有因,百年苦熬憋闷,憋闷之后饱受惊吓,兽潮离界如猛虎出笼,个个杀将!
“那是我们的人......天啊!”
“速退!聚拢,固守!”
正西方,几名大佬的惊呼声代表一切。刚刚认出这支奇兵身份的他们正准备有所行动,突然间发现一条宽阔兽海,惊慌之下赶紧取消命令,转而寻求自保。
这样的大潮,除非实力超出几个层次,个体力量几可忽略不计;经战后统计,自狂灵之地冲入战场的那个时间点计算,死于妖兽之手的修士数量远远超过人修;那些散乱分布、最远在十万百万里之外的修士,一旦与兽潮相遇,难有生还。
妖兽眼内无阵营,双方都如此,非要做个比较的话,此前战局不利接连败退,火焱一方本就距离较远;狂灵之地一番冲锋,造成大乱的同时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因而更容易聚集人手;相比之下,距离兽潮更近的罗桑一方倒了大霉、尤其南方战区的人,干脆被淹没在里面。
这不是十三郎的命令,虽然他很想。假如能够发号施令,十三郎绝不会选择棺群为目标,而是直取中军,攻击那片浩荡魂海。当然就事实而言,兽潮无形中帮了十三郎的忙,也帮了随他一起出击的人。修来狂灵气,妖兽心中视如同类,起码不像外面的修士,闻闻气息便觉厌憎。兽海中,十三郎、齐傲天等行动自如,纵影响也有限,反之对外界修士而言,如决口溃堤般涌出来的妖兽群冲垮一切,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挡不住那支锥,那支箭。
......
......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里大地,万灵渡劫,亿万妖兽,三重剧变一重比一重剧烈,一重比一重伤害更大;兽海当中,两名白毛修士奋力扑杀,疑惑难解,怒发欲狂。
妖兽再多奈何不他们,想走随时可以,想留亦能安然;然而其他人不像他们这样,三重打击接踵相连,身后周围千条棺木,到此仅剩下不足两百......以极快速度继续减少。
那是他们的门下、族人、亲属、甚至子嗣,是炼尸宗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作为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宗门,炼尸宗因为功法不受主流待见,甚为那些自诩正道的修士追杀;假如不是星域之战,他们绝无可能像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出来。
战争是炼尸的最好机会,当获知星盟允许他们可以在战争中随意处置自己的战利品、尤其尸体后,炼尸宗精锐尽出,在两大涅境尊长的率领下踏上战场,屡立奇功,独占一方鳌头。
现在呢?
就在刚才,两人亲眼目睹最为自己看好、唯一的、也是最最溺爱的玄孙死于非命。
“啊!啊啊啊!”
得意时忽遭横祸,没有什么比这种打击更让人心痛,假如再因此失去至亲,心神之伤更加沉重。
说来也巧,战前预料这一战会很辛苦而且凶险,保险起见,两人将玄孙安排在战阵末尾;剧变发生的时候,狂灵之地当中撞击,连他们都不得不暂避其锋,因而与之分的更远。此后两人被天劫追打,心恐连累玄孙不敢靠近,本意仍为了保护其安全。
一波兽潮涌出,无数修士遭殃,没有棺木保护且负伤的人最先倒霉,两人玄孙修为深厚,堂堂劫境强者,楞因为天雷打灭命棺而重伤,再被无穷无穷的妖兽不断冲击,活活被分尸、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