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搜魂!”黑衣修士说道。
“他敢搜魂?”老者疑惑说道。
“隐藏修为,他在搜魂。”老妪认真说道。
震惊,疑惑,推衍;警惕,惶恐,决断。目睹一切的老妪等彼此对视,纷纷沉默施法,于身体周围布置重重防护。
做完这些,三人内心稍安,暗想胜不骄败莫乱,好不容易才从大劫中留下性命,可不能像天狐那样毛毛躁躁。
对老妪三修来说,十三郎气势如虹,但其真正让人担忧的不是那股饱含戾气的杀意,而是由那些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举动衍生出的推断。他们留意到,那名年轻人拥有令人胆寒的隐匿手段,有三人全力方能与之媲美的速度,有强悍到令人发指的肉身......
最关键一条,他为何敢在战场上对一名看起来与其修为相当的修士搜魂。
需要怎样强大的元神才能这样做?需要怎样强悍的心志才敢这样做?需要什么修为才有资格这样做?
三问压心,三名大拿再度迟疑,呆望着那个陌生的年轻人纵横沙场,扑向下一名对手。值得一提的是,此刻三修没有留意到小不点,但已发觉牙木行迹,却没有给予理会。
一名对妖灵搞小动作的鬼修,方在战斗之前或许让人头疼甚至愤怒;但在眼下,当形势糜烂成这样,他就像那些重伤学子、还有他们牺牲元神操持的剑棍一样,疥癣之疾。
......
“本座与......”
疾风扑面,红袍修士的怒啸生生被空气挤回到体内,压得胸腔仿佛要炸开;随着利刃刺头败革的闷响,一只干净的手掌穿透那面匆忙祭出的大盾,轻轻搭上了他的咽喉。
“救......”
红袍修士心胆俱裂,低吼中法宝当即殉爆,璀璨灵光四方迸溅,绽开的不是威严赫赫,仅有垂死挣扎无法改变大局的悲凉。
嘎巴!半声轻响。咽喉破碎,碎掉的血肉没有丝毫外泄,而是被无匹巨力催送往下,沿途击毁一切冲向元婴,在其遁出身体之前封闭八方,生生拉出体外。
顺势一脚将残尸踢飞,在空中划出血色弧线,十三郎左手仍扣那名精悍修士的头,握住元婴的右手紫焰升腾,顷刻间将其打至将死,再搜魂!
同时读取两人记忆,这样的行为已不是危险所能形容,根本是在找死。三修近乎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周围妖灵感受到冥冥中那股滔天凶焰,竟如潮水般四散奔逃,而不是扑上去与之厮杀。
双手无暇,十三郎的动作并非停顿,反以更快的速度继续飚射,冲向仅存的那名壮硕修士。此刻如算算时间,在发生如此多变化,如此多画面闪过眼前,战场局势几经翻转之后,距离战斗开始总共才不过十息......
十息,放在平时能做点什么事?
或许是沏一杯茶,或许写几个字,再或者翻开书页默读,充其量浏览几百小字,连成文的感觉都未必找到。然而在这里,十息令双方命运多次反复,吞噬掉数百条性命,惊呆无数张面孔,也吓破了一个人的胆。
“不要过来!”
杀神直面,煞气与杀气比人更先抵达,如同平行推动的山一样不可撼动;亲眼目睹两名同伴的惨状,壮硕修士的勇气就像狂风中的尘埃四方飘散,唯胸中不能留下半点。嘴里尖叫着,他如受惊的兔子一样高高跃起,倒退飞驰。
“再过来,我与你同归于尽!”
喊出红袍修士未能完整喊出来的话,壮硕修士赖以示威的手段不是自己,而是周围成千上万只虎视眈眈的鬼枭。此时此刻,他留意到三位长老警惕犹豫的神情,也留意到之前三人明明有机会出手、仍眼睁睁望着红袍修士被活生生挖了婴;内心闪电权衡后,壮硕修士决定信任妖禽而不是自己的同伴,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放过我,我只是个......啊!”
视线中,十三郎一手提尸一手握婴,神情淡漠如同地狱收割灵魂的使者,瞬间已将双方拉近到不足百米。
对修士而言,相距百米与贴面相望有何区别?两人目光刹那间碰撞到一起,壮硕修士顿发哀叫,为自己,也为接下来注定会发生的一切。
修至大修境界,有时能够灵犀一动看透命运的轨迹;比如现在,壮硕修士看懂了十三郎的目光,读透了其脸上的表情,那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八个字:上天入地,非杀不可。
“你......是你逼我的!”
生死关头,壮硕修士的全部胆气突然回归;怒吼一声,他没有迎向厮杀,而是身化流星展开全速,朝枭群方向狂冲。
不愿招惹鬼枭,不代表猎妖使真的害怕它们;这场战斗开始前,假如猎妖使与枭展开厮杀,最终鬼枭肯定会被灭族。为了躲避对方追杀,壮硕修士要赌一把,赌对方与自己一方之前的心理一样,不敢、或者不愿追进去。唯如此,他才有机会保留全部实力,凭道法、凭运气,在茫茫枭海中冲开血路,远走再不回头。
“要我的命,来吧!”
厉喝中,壮硕修士祭出三面护盾,只守不攻沉默向前,一头扎入黑压压的枭群。
轰的一声,冲进去的那一刻,壮硕修士的耳膜被无数怪声所充斥,纵封闭五感亦清晰可闻。眼前一黑,整个世界从其视野内消失,视觉只余下重重怪影;身体内,法力如泄洪般倾泻出去,四面八方不知承受了多少次、多少种攻击。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他就不敢追上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