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手中匕首蓦的变了方向,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顾景航,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死一次?你马上放了程家大夫人,并且让你的人让开一条道!”
顾景航顿住了,嗜血的眸子已然成痴成魔,“为什么?棠儿,你忘了我们以前有多好了?我作曲,你跳舞,这些你都忘了么?”
她要如何能记得?
大婚之后,半年内他就变了一个人!
那短短的半年,她还在处理顾家女眷琐事,顾家大奶奶的压迫,二房的示威……什么风花雪月,都败给了现实的艰难里。他一心只顾□□,内宅诸事都是她一人扛着。
对顾景航而言,那半年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欢喜的时光,可对楚棠而言,她是从楚家的火坑跳出来,又跳到了顾家的坑里。
到了后来,顾景航执掌了定北侯府,她的日子总算是熬过来了,可他又变了,成了薄情寡义之人了。
现在又说她彼时不守名节,和霍重华有了孩子?!
顾景航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
顾景航不是第一次见到楚棠以死相挟,他最怕的场面莫过于此,每一次都让他心惊,面上却是冷寒到了骨子里:“好,我放你们走。不过……棠儿,我会让你明白的,霍重华他不是你的良人!”
楚棠思绪万千,她没那个心思纠缠,尚存的一点理智让她从一场荒唐中暂时走了出来。
顾景航生怕楚棠当真伤了她自己,当初为了稳住她,不让她受伤,他甚至让人在她饭菜里下了药,否则以她的脾气,怕是要砍了脚足,也要爬出定北侯府的大门。
楚棠怕顾景航反悔,即刻命人去搀扶了王若婉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带上马车,楚棠随后跟上。
顾景航看她像避着土匪一样的躲让他,内心重重煎熬,如被虫蚀,不得安宁……不得安宁……
*
王若婉惊魂未定,一身的傲慢在见到楚棠那一刻,扑在她身上就是一顿痛哭。
楚棠无心安抚她,待马车驶入官道,她方放下一颗悬着的心,道:“我直接送你回程家。”
王若婉点头,这之后想起了什么,又问:“棠儿妹妹,到底是谁抓了我?为什么需要你才能救我出来?”
她能将顾景航扯进来么?恐怕顾景航也不会介意吧。
可这无疑会坏了霍重华的名声,她身为他的妻子,却与旁人不清不楚,楚棠神色极冷,她虽反驳了顾景航的说辞,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动摇了……
她对王若婉已经有看法了,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视她为闺中密友了。人都是这样,一旦念头起,心魔就会腾起。
情分这种东西当真奇怪,有了半点污损,再无修复的可能。
楚棠道:“我怎会知道?今天好在你无恙,你这个身子也快临盆了,今后还是不要外出的好,省得让所有人为你担心。”
楚棠给王若婉的感觉,一直都是兰花儿一样清冷的人儿,此刻的语气却是生硬了些。
她心悸犹在,抽泣了几下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是不是你在外面得罪了人,害的我遭了殃。”
楚棠:“……随你怎么想!”她一肚子火,不知向谁发泄。顾景航的话或许不可信,可谁又能原原本本的知道上辈子的事?
揪着过往不放本身就很愚蠢!
她也不想做个没心没肺的人,和霍重华一辈子相守到老。
可此时此刻,楚棠知道她内心深处已经开始萌芽了不该有的想法。她努力在压制。
王若婉好不容易脱险,楚棠非但没有安慰她,反倒是语气不善,这让她没法接受,她与楚棠走得近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楚棠好说话,事事顺着她,今日一见却与那些高门大户的闺中小姐没什么两样,也是傲慢好强的。
“棠儿妹妹,你这是什么话?我今日这般遭遇,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我招谁惹谁了!”
是啊,招谁惹谁了?!
可她又招谁惹谁了?
楚棠没说话,等入了城中,让护院即刻赶往程家,将王若婉安然送入府门,她才离开。
如此,她已经是做到极致了。
王若婉对楚棠也是颇为失望,她也不爱搭理楚棠,入了府门,就让下人合上了朱门。
楚棠:“……”她也搞不懂几年前怎么就跟王若婉成了好友了?
*
回到府上,楚棠安静等着霍重华那边的消息,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一心只盼着霍重华这一次能安然回来,换句话说,她也希望康王府相安无事,若能夺嫡是最好不过,否则早晚只有死路一条。
从午后等到日落西山,待下人端了晚膳过来,楚棠仍是无心用饭。时令已经开始热了,青柳儿命人将饭菜摆在了西花厅的石案上,看四奶奶的架势,也似乎不太可能入屋用饭了。
“四奶奶,您好歹吃两口。陛下龙体欠安,现在文武百官连同几位亲王都在承乾殿外跪着,一时半会回不来,您就先吃吧。”墨巧儿劝道。
楚棠手脚虚浮,这一日给她带来的震撼不亚于获知康王妃的身份那次。她也感觉身子不太对劲。面前是茄鲞,姜汁白菜,金桔姜丝蜜,金黄花菜猪腿肉汤羹,酒酿清蒸鸭子,另有酒醉鸭肝,都是小厨房给她补身子所备的。
前几天吃了还算可口,眼下却是半点胃口也无。
落日的余晖洒下整片的橘色,将百年的宅邸笼罩其中,一种悠远的美。
楚棠走到了前院,翘首看了几眼,门外的护院又换了一波,这些人大概也是轮番上阵的,没有半分松懈的时候。
奎老摇着蒲扇,也在煎熬的等着。
见楚棠气色不甚良好,他问:“丫头,你可是累了?去歇下吧,今天的事,天乐回来保不成还要细究。”他指的是楚棠回府后再度外出一事。
楚棠走了两步,冲着奎老莞尔一笑,却突然胸口一阵恶心,干呕了几次,还好没真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