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莞尔:“嗯,棠儿不怕的。”
他哪里知道顾景航的能力,这今后谁人见了他不都得忌惮三分,不过顾景航就算知道她是楚家小姐又能怎样?
上辈子是她不愿入宫,才下嫁给了他,可这一世就算他求了皇上赐婚,她也不会同意,大不了在那之前就将自己的婚事定下来。
嫁给谁都好比过当一个替身。她也是一个完完整整,有思想有情绪的人,不是旁人!
船夫摇着乌篷船在湖面绕了一圈,日落西沉时,却仍不见徐长青的踪影,楚棠知道,沈岳难免有所失望。
可他却反过来安慰她:“表妹,我们先回去吧,这种事也是要靠机缘巧合,我虽有心拜师,但徐老愿不愿意收下我还是另外一回事。”
楚棠记得沈岳两年后会中举,后来还入了翰林观政,因着备受新帝器重,就破例做了京官。
如果他拜了徐老为师,仕途会不会更顺利?
楚棠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笑了笑:“表哥,我要是徐老的话,一定收你做学生,你可不能丧气。”
沈岳见她水眸晶亮,里面映着几寸橘色的夕阳,机灵鬼一样的可爱,他道:“那就借表妹吉言了。”
正说着,临近的船夫唤了一声:“敢问这里面是何人?我家先生有话要问。”
不一会,沈岳的小厮喜笑颜开的过来:“公子,大喜啊!您猜外面那条船上的人是谁?”
沈岳慎重,没有笃定之前,并没有肆意揣度,楚棠却兴奋道:“可是徐老?”
那小厮双手一拍:“还是表姑娘聪慧,一猜就能猜到,而且表姑娘今日出行的日子挑的也准,没成想会恰好碰上了徐翰林。”
沈岳喜不自胜,已经站起身开始整理衣冠,楚棠却捧起矮几上的酒坛子,将那趟老花雕倒掉了近一半出去。
沈岳不解:“表妹,你这是作何?”他可是花了不少精力才寻了这么一坛好酒,倒不是舍不得酒,只是觉得小姑娘的行为着实令人奇怪。
楚棠笑而不语,递了一个‘狡猾’的眼神过去,沈岳这才明白过来她的用意:“你呀,小小年纪倒是知道的不少,就盼着这酒能合徐老口味,他日饮完,又会想起我来。”如此,他还能有机会,像徐长青这等高人,沈岳当然不能厚着脸皮求着他收自己为徒,要是能让对方欣赏自己那就好了。
沈岳随着小厮走出了乌篷船,还专门带上了他的名帖,过了一会,小厮果然折回船舱取酒。
楚棠猜测,这件事大概有希望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沈岳才从回来,他面上带笑,楚棠只一眼,就知道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表妹,徐老他问了我一些学问,还提及了我上回乡试的榜单名次。”他笑的十分温和,眼眸里都是自信。
楚棠也为他高兴:“所以啊,就算没有那坛子酒,徐老也会收表哥为师的,以棠儿看,这京城富家子弟当中,就没几人能比得上表哥呢。”楚棠在想,这辈子一定要抓紧表哥这根结实的‘救命稻草’。
女孩儿仰慕的神情让沈岳为之欢喜,他到底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今日也不知道第几次摸了摸楚棠的头心,乌篷船靠岸后,大而厚实的手掌小心翼翼的牵着她上了岸。
第22章 人必自毁
马车驶入玉树胡同,天色还未黑,初夏的晚霞渐退未退,染红了女孩儿的脸颊。
沈岳看着楚棠吃着蜜饯,脸颊一股一股的,特别可爱,他这一个下午心情都是极好的。
但快到楚家老宅了,他反倒不安了起来,说实话,时下男女大防,表妹虽年幼,他也不便私自带着她出行。
其实沈岳是有私心的,他初见楚棠时,她还那样小,梳着两只圆圆的丫髻,上面包着红绸缎子,小脸红润圆滑,像是从戏台子上走下来的小童人。
沈家老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嫡女,一个嫡子,沈氏已故,沈岳的父亲也是多番牵挂着京城这边,沈岳这次入京,见了楚棠之后,更有那种表兄妹的亲切之感,他自己家中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却没有妹子,是当真将楚棠视作小妹疼爱的。
要是能有个像楚棠这样的妹妹该有多好,放在家中养的粉润可爱,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她买,反正沈家是不缺银子的。
而且她长的这般粉颜玉砌,单是看着她,心情都能好不少。
可沈岳也知道,楚家老太太不会高兴,更是不期望楚棠与自己走近。
下马车之前,沈岳突然道:“表妹,我一定会高中,到时候你就有举人表哥了。”
别说是举人了,就是秀才在时下也很有颜面,见了官老爷也不用下跪。而且以沈家的财力,沈岳要是不想再考下去,大可以捐一个官来当。
他是有目标,有憧憬的,却不想顾景航和霍重华那类人,手段毒辣,沈岳是难得的正派之流。
楚棠清脆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棠儿相信表哥,那棠儿可得抓紧赚银子了,等表哥中了举,棠儿会送表哥一份大礼。”
沈岳见她认真的样子,三分欣慰,七分心疼,都说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小娇惯蛮横,可是他却得知楚棠小小年纪已经开始打理起了铺子的生意,虽说楚老太太没有彻底将沈氏的嫁妆交还给她,可她不过也只是个孩子,现在也要操心这些事。
没有母亲疼爱,父亲又不管事,她在楚家能过的好么?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小厮掀开了轻纱车帘,墨隋儿已经端了踏脚的杌子,站在外面等着了。
在楚家大门外,沈岳为了避嫌,没有搀扶楚棠,他先下的马车,然后看着她下来才放心。
府上已经盏了灯,火光透亮,正是钟鸣鼎食之象。
楚棠水眸在府门一扫而过,神色一滞。
真是奇怪,怎么没见乔嬷嬷?
按理说她今日没有去和祖母请示,就和表哥出了一趟门,祖母一定会让乔嬷嬷在这里守着,然后将她带到太庵堂问话。
这一辈子,楚棠已经不奢望祖母的疼惜了。
这份疼惜的代价太大,她拿不出那样的资本,也断然做不到祖母要求的事。
皇帝已过半百,姑母入宫时,楚棠还未出生,可祖母竟然想让她也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