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问题来了。
程功集团和令狐真父亲令狐奘的食品公司战略合作进展很快,业务已经涉及到日本,令狐真这个执行总裁少不得在两地做起了‘空中飞人’,十天八天不在家是常有的事。
程应旸想着最近国家常常提出要大力发展农村经济,政府将对主动发展农村经济的企业予以补贴和支持,所以他和奕欧商量着该如何操作以便更好地打响集团品牌效应和名誉地位。奕欧笑着建议:“要不,在我乡下修路怎么样?所谓路通财通,发展经济第一要素就是交通。”
程应旸一想:以程功集团名义修建一条由城市通往乡村的道路,命名为‘程功之路’!非常好!准奏!
奕欧也变成‘空中飞人’了。一连半个月不在家。
这样一来,程应旸彻底变成大忙人,很多原本可以分给两位副总裁的业务都压在他身上。
应曦嗜睡,但是这些天来睡眠的质量并不好,总是浑浑噩噩半睡半醒的吊着神经。之前常常要男人们在床头念书说故事哄着,才能勉强入眠,现在别说哄她,程应旸早出晚归,忙得甚至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忽然之间的,她产前抑郁了。
胃口一落千丈,满满的一大桌她平日喜欢的膳食,现在,她能夹上两块便是给了刘姨莫大的面子。
情绪多愁善感,阴晴不定,变幻莫测。有时候她坐在那里看书看电视,看着看着,一双眼睛扑眨两下,突然眼泪就哗啦啦地直往下掉。平常散步听胎教音乐时,明明前一刻还欢欢喜喜好好的,下一刻却突然唬着脸,看谁谁不顺眼的模样,整人烦躁不安得很。
有事没事她就拿起手机,打视频电话给令狐真或者奕欧,说不上三五句话,眼泪哗啦啦地掉,对着手机哭得一塌糊涂,把身在远方的他们折腾得寝食难安,实在赶不回来,就打电话给程应旸,请求他马上回家安抚这个‘宇宙级宝贝’。
难得今天应旸早点回家。
又是如此:应曦正在吃饭,几十款甜的酸的菜肴摆在她面前,她皱着眉头,筷子每到一处便拧紧一分,嚼了几口食物后,她支着沉重的身子站起来,开始在屋内不停的渡步,刘姨胆颤心惊的跟在身旁候着,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小姐,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多少好歹吃一点嘛!”刘姨皱着一张脸,苦口婆心的劝着,样子比应曦还抑郁。
“我吃不下……”她望了刘姨一眼,摆摆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无精打采的坐回饭桌前。
刘姨见状,立即动作利索的开始为她布菜。
“小姐,您试试这个,这是酸甜猪脚……”
“我来吧!”温和的声音响起,应旸走过来,坐在应曦身侧,接手了刘姨的工作。
刘姨一笑,立即悄悄地离开了。
“听说你今天一整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不行了,来……多少吃点!”说着应旸夹了一小块酸甜猪脚肉到应曦嘴前。
她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乖巧地张口,默默的嚼食。
慢慢的第二块,第三块……一碗汤,小半碗饭过后,她的眼睛又红了,轻轻的吸了几下鼻子后,嘀嗒嘀嗒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又落了下来。
应旸见状,连忙放下碗筷,用袖子轻柔的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怎么啦,姐?告诉我,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应旸轻声的问。
应曦摇摇头,垂着脑袋,拿起桌上的湿毛巾印了印嘴角,便要站起来。
应旸连忙起身,小心的扶住她,顺着她的意思,把她搀扶到床边,正想为她脱鞋的时候,应曦却突然脚一踢挣开他的手,侧过转身去,不看他。
应旸站了起来,转到她的面前半蹲下身子,见她还是垂下头不肯看自己,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和声道:“姐,是不是见我次数太多了有点闷?令狐真和奕欧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若是……想念他们,不想见我,我包机接他们回来可好?”说完便弯起身,准备打电话。
“不要!”应曦猛的一抬头,双手一下子紧紧抓住应旸的手腕,泪光盈盈的望着他,半晌才轻声说道,“我不是不想见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就闷闷涨涨的,莫名的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何这样……明知你们忙,但我老觉得自己很闷,想你们多多陪陪我……呜呜……”她呜咽了几下,哭声更大,“要是,要是……以后宝宝知道了,也会瞧不起我的!他会说我自私的!”
“姐,你真是个傻瓜……”应旸一听,心里微微一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口被轻轻的微熨了一下,他抬起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叹道,“你都在瞎想些什么呢,确实是我做的不够好,我应该多陪陪你的……”
她 “哇”了一声埋在他的怀里便是嚎啕大哭起来:“我,我现在一定很丑,你们才会一个两个都逃得远远的……”她的话说得乱七八糟的,却越哭越起劲,眼泪鼻涕都往应旸身上抹。
“怎么可能!好好……乖……姐不哭,不哭……”应旸拿她没辙,只得轻拥着她,手掌不停的顺抚着她的后背,细声安慰劝解道,“这天下的女人,只有你最美丽了!我们程家的女人,是最美丽的!”
“你撒谎!”
“姐,别人我不敢说。但对着你,我从来不撒谎。而且你知道,男人……”说到这样,他话音一窒,便没有了下文。
“我知道男人什么?”应曦止住哭声,吸着鼻子,泪汪汪的抬眼望着他,语气含糊地追问。
“没什么……”应旸心头一颤,艰难的稳住心头涌上来的那份悸动的同时暗里自嘲的一笑,他怎么告诉她,他夜夜冲冷水给自己降温、有意无意的避着她,就是怕自己受不了诱惑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好不容易怀上,要好好照顾才行。不过目前看来,事与愿违。
他用袖子轻拭了一下她满是眼泪的脸颊,不留痕迹地换了一个话题,“你看你,都快哭成小花猫了,要不,我帮你按摩好不好?”
应曦摸了摸自己泪眼汪汪的脸,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的时候,应旸却腰一弯,在她的惊叫中,把她整个儿抱了起来。
“应旸,我现在是不是很讨人厌?”惊吓过后,她搂住他的脖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在他耳边问道。
“不是!”
“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很重?”她又问
应旸脚步一顿,手臂一紧,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前额,柔声道,“我的夫人从来都不会讨人厌,现在也一点儿都不重,亲爱的姐,你的小脑袋瓜子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他把她抱到房里,放在到床上,褪去拖鞋,像前几个月那样准备为她的双脚按摩。
她却在此时使起性子来,腿一缩,抱着个松软的鹅毛大软枕,一拉被子把浮肿得跟猪蹄子似的两脚藏了起来。
“好丑,别看!”她嘟着嘴巴把脸埋在软枕里,喃声道。
“胡说,那里丑了,你的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你看这小脚丫子,这脚趾头……”应旸笑了笑,生涩的说着一些逗趣的赞美话语,同时探手入被,把她的藏起来的两腿拉了出来,一只手把她小巧的脚心托在掌上,一只手按在她小腿的肌肉上,开始轻轻地按摩着。
然而,不管他口干舌燥地说得多么卖力,应曦依然愁着脸,丝毫都没有要卖给他面子的意思,直到应旸快要按摩完第二只腿的时候,应曦才抬起了头,紧紧的望着他片刻后,才凝声缓缓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样……我这些天,觉得很彷徨,很害怕,心里头总乱糟糟的又烦又燥,我身体越来越笨拙,走路又沉又重的,脑袋也不好使,还总是丢三拉四的……夜里睡的也不好,老是作恶梦,梦到你们嫌弃我……”说到这里她淅淅沥沥的又开始抽泣起来。
“姐,你怎么总胡思乱想呢?我们怎么会嫌弃你,宝贝都来不及!”应旸停了下来,一把抱住她,心痛地道。
“可是你都不碰我!”应曦忽然的一吼,像压抑已久的火山,砰的一下爆发出来,挣出应旸的怀抱的同时,连同怀里的鹅毛大软枕都狠狠地丢了出去,“五个月了,明明是可以的,可是你们却一个跑得比一个远,还有你,你更过分,总是半夜三更才上床,天还没亮就没影了,怕我怕得跟虎狼似的。电视里、网上说过,你们这些男人平日都是这个时候到外面招惹女人的……”
“我……”一个个硬塞下来的罪名,就这样套在了应旸头上,他张了张嘴,没想到她会埋怨这个,更没想到她会这样乱想至此,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你不要我我我的,我知道你没有别的女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孩子好……我,我……”词穷气短的把自己都混乱后,她干脆鼓着嘴巴,泼妇起来,“应旸,你回公司去,我不要你按摩了!”说到这里,她涨红了脸,一番情绪发泄后,她也觉察到自己的荒唐和胡闹,整个人立即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什么底气都跑光了,但她为了保存一点颜面,她顶着最后的一丝硬气,端起姐姐的架子开始轰人。
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难不成因为怀孕,内分泌失调,她提前进入更年期?
半晌。
“好!”温和的声音和她暴躁的声线形成鲜明的对比,应旸淡淡的应了一声后,站了起来。
“你……”应曦望着应旸渐行渐远的身影,气鼓鼓的嘴巴,立即瘪了下来,在他退出房间,终于忍不住地喊道,“你真的走啊!”见无人应答,愣了半晌,她心里一急,下床就要追上去。
才落步半米,她身子一稳,奔跑的势头已经被忽然出现在眼前喘着大气的应旸止住。
“你不要乱跑!”他沉声地道,一只手还端着水。
“你,不是走了吗?”她抓住他的手,紧张的问。
应旸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我只是想给你倒杯茶!”
“你别走……我,我刚刚说的是气话!”她垂下眼帘,绞着袖子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解释。
“我知道!”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目光一柔,把她牵回到床上。
“人家说,夫妻间就要吵吵闹闹的才像是生活。我们自小一起长大,除了小时候不懂事,其他的时候都是相敬如宾。其实啊,能与你像平常夫妻那样偶尔拌个嘴,闹个别扭,我是求之不得!”说着应旸又多拿了几个鹅毛大软枕围在应曦周围让她挨靠着,然后喂她喝了水,手掌轻抚在她肚子上,高高兴兴地感受了肚子里的孩子几个强有力的蹬腿后,开始贴着肚皮小声的唱起歌儿来,“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睡在床……”
这首粤语摇篮曲不知道他是哪里学的,没什么音乐细胞的他,七拼八凑的调子都要跑到天边去了。他唱的越欢,逗得应曦越乐,闷着嘴笑了半晌后,她先前时晴时阴变幻莫测的情绪也随着这曲子一扫而空。
如此这般的一曲下来,小宝宝果真的不再乱挥动他的小手脚,乖乖的在卷缩在娘亲肚子,安静睡着了。
他抬起头,在应曦的含笑目光下抱涩的一笑,道:“孩子已经睡着了,不如……我们来做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