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容在亲吻的间隔里闷闷的笑,陆质压低身体跟他蹭了蹭侧脸,紫容就把他的腰抱住了,陆质赖了一会儿,道:“起么?等会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紫容急着转头看他,却被陆质牢牢压住动弹不得,问:“什么好东西?”
陆质不说,起身下地,宫女听见他们起来的动静进来伺候更衣,陆质很快便好了,走到床边隔着被子拿手戳一戳藏在里面说要自己穿衣服的紫容:“出来。”
“马上就好了。”紫容也着急,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两个人在外间用早饭,紫容心里藏不住事儿,吃两口就要问陆质一遍:“殿下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陆质顾自喝粥不理,紫容就恹恹的重新捧起碗。
没过一会儿紫容又要开口,陆质道:“严裕安。”
严裕安就笑着凑过来,手里提一盏已经点上的纱灯,弯腰送到紫容手里。
那是一盏非常小巧的灯。
带上红木制成的六角框架,才大概只有成年男人两个手掌那样大小。
灯框里,上好的烟霞紫纱料上沿边绘着精致的花瓣纹路,当中鼓起来的灯身上,则拿细狼毫绕圈勾画出六朵饱满的,大小形态不一的紫玉兰。
转一圈,便可见从小到大,六种紫玉兰的鲜活情态。
懂工笔的人能看得出来,这盏内容简单的纱灯上色非常用心。由花边上的紫到花心的白,过渡自然,晕染得当。
而空白处也不做浪费,散落着几片绿叶——总归是盏热闹俗气的灯,不乏亮丽颜色,不做留白意境。
紫容不去握灯柄,反而直接将小灯放在膝上,垂头细细打量。
陆质不动声色的喝着茶,看着是脸眼光都没往这边瞥,不甚在意的样子。
严裕安忍笑,福身对在看灯的紫容道:“奴才斗胆回主子的话。这灯啊,是殿下昨夜赶着绘出来的。夜中时分,殿下已然十分困倦,但大概是思量着主子心里爱这灯,少不得撑着倦意,一笔一划将它画了出来。灯框也是殿下特地着人去做的,道是只有红木的颜色才能衬的出这纱的浅紫色来,今日拿出来一看,果真了,上头的花儿要活了似得。”
他顿了顿,继续道:“奴才跟在殿下身边将近二十年,还是头一回见殿下……”
“老奴。”陆质放下碗,道:“属你话多。”
严裕安笑的满脸褶子,道了句奴才该死,原路弯着腰往后退了几步。
紫容原本真是在垂头看他的小灯,然严裕安那样不紧不慢的说了一通,叫他渐渐的红了脸,不好意思抬头。所以只拿两只手抱着灯,慢慢地在手里转,装作是看那六朵花儿。
陆质在旁边定定看了紫容一会儿,才道:“容容,过来。”
紫容听了,依言抱着灯下了圆凳,往前迈了两步,便挨住了陆质的膝头。
陆质不问他话,只把人揽进两条腿中间圈住,同他一起看手中转来转去的灯身。
半晌,宫女收拾完食案出去了,紫容才道:“灯真漂亮,我好喜欢。”
陆质挑眉,道:“喜欢要说什么?”
紫容上身往前歪,靠在陆质身上,白生生的一双手拨拉着手里的灯,在陆质耳边慢吞吞地说:“谢谢殿下。”
陆质道:“嗯,不够。”
“非常谢谢殿下,好谢谢殿下,特别谢谢殿下。”
陆质摇了摇头,道:“不对。”
紫容抬头看他,陆质便在自己唇上点了两下。
紫容瞪大了眼。
陆质端坐,好整以暇地等着。
他以为他在为难紫容。
没想到紫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这个……不是奖励我的么?”
怎么会又给灯,又让亲殿下的?
陆质愣了,紧接着嘴上便被自认为占了便宜的小花妖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紫容高兴的不行,退开一些,抿着嘴忍笑。
陆质叹口气,又把人拉近,拿食指在紫容的鼻尖上点了两点:“你就是来克我的。”
“不是,我的八字和殿下很合。”紫容摇摇头,仰头道:“可以旺你的运道,多子多福。”
像个连骗人话都没掌握多少的小骗子。
饭后御书房来了圣旨,正式命陆质为大理寺卿,授官印和文书,下月走马上任。虽一早就知道,只是走个过场,严裕安也高兴的不得了,笑的合不拢嘴。
可这道旨后又来一道:封四皇子陆质为豫王,邑万户。
陆质接旨,命严裕安留传旨太监用茶,太监也并不急着走,跟着严裕安去了耳房。
不是郡王,给了官位之后,又封了亲王。这回连严裕安都高兴不起来了,送那大太监去喝茶时,却尽力陪着十二分的笑脸。
圣旨已被恭恭敬敬地请入书房,陆质手里拿着任命大理寺卿的文书。紫容有些担心地碰碰他的手,陆质才发现自己太用力,文书已经起了皱褶。
时至今日,早该明白皇帝对他是没有一分慈父心肠,不然不会再六皇子刚倒台,多氏满门和熙佳正四处找人撒气的时候把他推到台前。
很奇怪的,陆质突然想起了承德七年的夏天。
陆宣刚满八岁,他七岁,两个人还在皇子所住着。那会儿陆声六岁,晚上同样在皇子所,白天却大都是在熙佳宫里。
有天太阳落山时分,几个奶娘并四五个宫女抱着陆声回到皇子所,当时陆质正和陆宣蹲在花坛边玩儿,身后只跟着一个宫女看着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