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公主面色安然,“我?没有什么称呼,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过……”她突然勾唇一笑:“我将登临盛国王位,你如果愿意现在唤我为国君也是可以的,孤王并不介意,左右都是迟早的事儿。”
看不出啊,这是想当盛国的女国君?
可不对,若她真是为了王位,直接搞掉盛国国君来个偷梁换柱不就好了,闹这么通乱子折腾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十七公主可不管她在想什么,抬手用力拨弄琴弦,铮的一声,碧云殿半阖的殿门轰然大开,此时本应该在玉成殿的男男女女一排接着一排走了进来。领头在前的是盛国国君,后面则是嫔妃公主等人,他们面色惊恐嘴里闹嚷嚷地或尖叫或吵话,身体步伐却不慌不忙井然有序。这俨然是神情清醒,身体却被人操控,然后牵引了过来。
宁杳恍然看向十七公主手里的琴,难怪刚才一直没停下手。
十七公主也回看了她,才将视线转向盛国国君,笑道:“假的已经往东西宫去各归其位各司其职,既然有他们在,你们这群真的现在也就没什么用了。本来想让真真假假的再多玩一会儿的,毕竟看你们哭叫惶然也很有些特别的趣味,可惜宗门修士就是爱多管闲事,与其拖着再发生什么变数,还不如今日就让你们早死早超生。”
她昨日在天衍宗的弟子中放了三个假货,结果一夜之间就被认出来了两个,最后只剩下一个姓西的还混在里面。天衍宗的年轻人有些本事,还是早做了断的好。
“十七,你在说什么?”盛国国君僵着身子,“不对、不对!你、你不是十七?”
十七公主收了膝上的五弦琴,腾地站起来,一反面对宁杳时的平淡,高傲且张扬地抬起下巴厉声道:“不,我是。一个几年都未必能见到一次的父亲,你有什么资格和底气来肯定地说我不是?”
盛国国君被问住了话,作为一位公认勤政的君主,日常其实没有多少空闲。他不缺儿子更不缺女儿,除了赋予重望的嫡长子大儿和已逝爱妾昭和夫人所育的五子宗煜,很少在其他儿子身上多费心思和时间,最多隔一段日子问询查看功课两句。至于女儿,她们的一应生活起居向来由生母与王后照看。
他对十七的印象淡薄得几近透明,只依稀有“十七”这个数字概念,若非和亲离国众臣提起人选,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也压根忘了这个女儿是什么模样。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讷讷道:“你、你真是十七?那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十七公主踩在脚边宫人的背上,立在了秋千上,“我想做的可多了去了……”
她想有一个慈祥和蔼的父亲,想有一个温柔美丽的母亲,想有亲切和气的哥哥与姐姐,想每天都能吃饱饭不会挨饿,想不会挨打,不会挨骂,永远也不会痛也不会生病。
她还想很多很多,每个晚上都会做好多希望的梦。
“这些想要的你们都给不了,”她晃着秋千,裙袂飞扬,“所以,我决定自己亲手来打造。”
十七公主看向他们,笑容渐深,“从明天开始,我的父亲会很爱我,甚至愿意将他最在意的王位亲手奉上;王后,我的母亲会很疼我,捧在手心如珠如宝;我的兄长们会事事依顺我,我的姐姐们也绝不会违逆我。”
从明天开始,她的所有即是盛国的所有,她不再是孤苦无依备受欺凌的小可怜,而是整个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人人都会羡慕她有一个好的出身,有一个无与伦比的美满人生。
站在国君身边的王后听她絮絮不停,转了转全身上下唯一可动的脖子,怒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疯了不成!孽障!妖孽,还不快放开我们!”
十七公主异常不悦,目光一扫便叫王后跪倒在了地上,脸紧紧贴着地上的石板往架着秋千的地方艰难膝行。
“王后!”
“母后、母后!”
国君和两个年轻男女惊慌出声,王后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蹭着地脸搓得火辣辣的疼,她惶乱不已连连尖叫,整个身体却还是自己爬了过去。
十七公主笑眯眯的,有着天真般的残忍,“高高在上的王后,现在真像只断了腿的狗。你不是很喜欢这样吗,哭什么?笑啊,笑得大声点儿,这样听起来才对啊。”
她说完,王后果真哈哈哈畅快地大笑起来,看得所有人心惊胆寒。
十七公主这才转头看向他们,“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噤如寒蝉,只有喉间急急地咽着口水。
“既然没什么说的,那就该送你们上路了。”十七公主一笑,空气渐渐凝滞,秋千处涌起巨大的风浪,急速席卷而去。
盛国国君等人瞳孔骤缩,绝望不已。
“叮!”
后面突然横来一把飞剑挡在风暴前。
宁杳站起来,“姐?”
宁楹勉力支撑,分散心神扭头与她说道:“大师兄和其他师弟被冒牌货缠的分不开身,今日难能善了,你们快走!”
宁杳余光在扶琂身上一扫而过,轻抿了抿唇,旋即快步上前与宁楹站在了一处。宁楹对她的不听话感到气恼,就这点儿道行,才半步踏进修仙道,还不走留在这儿送死啊!
“正派修士果真有担当,生死境地也要一马当先身先士卒。你们既要舍身成仁,那我便成全了你们的高洁义气。”
十七公主一挥衣袖,天边打得正热闹的真假封玦、真假弟子皆是目光一滞,尽数御剑而来,面色僵硬执剑直向宁家姐妹而来。
前面进不得,后面也退不得。
剑光闪现,风浪涌动。
宁楹手上一松,被飓风掀起,狠狠摔在墙上。
宁杳比不得她的修为,她恍惚觉得自己都快飞到天上去了,下一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扶琂抱着人从半空中落下,指尖擦了擦她脸上的尘灰和伤处,抿唇不悦。他将人放下,转过头注视着秋千上的十七公主。
十七公主眼尾一挑,“你一直没说话,我倒是没注意到你,功夫不错。”
扶琂冷声:“尚可,不过收拾你还绰绰有余。”
“大言不惭!”十七公主笑出声,封玦等人接收到她的号令,目光呆滞地立在前方,高抬利剑。
扶琂拉下眼上的白缎捏在手里,露出来的双目透着冰寒的凉意,恍若凛风过处,遍地枯黄,整个皇宫不见丁点儿绿意与植物生机。
“我很不高兴,”他说道:“昨天晚上送假货过来的账,现在正好跟你一起算了。”
十七公主愣了愣,看向他手里旖旎落下的长长白缎,恍然大悟。
境界压制。